【文章推荐】SpaceX公司航天测控系统建设应用及启示

编者荐语：
SpaceX 作为航天领域的领先企业，以快速迭代、敏捷开发的技术特色和重复使用、全产业链闭环的商业模式，开创了商业航天发展的新范式。其发展之路对我国航天测控系统发展具有借鉴意义。

以下文章来源于军民两用 ，作者尹胜刚 等

作为全世界最具挑战性和广泛带动性的高新技术领域之一，航天产业集设计、生产、测试与应用于一体，具有高技术、高投入、高风险、长周期等特点。航天测控是航天产业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主要完成火箭和卫星的跟踪测量、遥测遥控等任务，掌握火箭飞行状态和实施安全控制，以及在轨卫星的轨道测量与确定、运行状态管理、工作状态控制、载荷数据接收与分发等，为卫星发射回收、在轨应用提供不可或缺的支撑。

SpaceX 作为美国新兴的私营航天公司，经过20 余年的发展，已成功研发了猎鹰系列火箭、星链计划系列卫星等优势产品，在低成本、高可靠航天发射等方面形成了绝对优势。研究该公司如何应用整合各种资源完成庞杂繁复的航天测控工作，对我国在常态化高密度发射情况下提升航天测控的效率和质量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一、SpaceX的测控资源及其应用

支持 SpaceX 航天发射回收的测控资源主要有发射场配套设施、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天基 / 空基测控系统、军方地面卫星控制网及公司自建的测控站和测量船等。

（1）发射场配套的指控中心及基础测控设施：SpaceX 租借了肯尼迪航天中心、卡角太空军基地、范登堡太空军基地等多个发射综合体，用于猎鹰系列火箭发射，并在得州博卡奇卡自建了星舰基地，用于星舰火箭制造、测试与发射。测控通信系统、指挥控制中心等是发射场的必要配套设施，为此，SpaceX 在租用发射综合体的同时，还租用了发射场的必要测控资源。而该公司自建的星舰发射场配套有完整的指控中心和基础测控设施，这些基础条件保证了每次发射前的测试和发射过程的测控支持。

（2） NASA 天基测控系统：SpaceX 与 NASA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协作关系，NASA 的跟踪与数据中继卫星系统（TDRSS）为 SpaceX 提供天基测控支持。TDRSS 历经三代发展，目前有 7 颗卫星在役，另有 2 颗在轨备用。SpaceX 发射和回收龙飞船时，全程依靠该天基测控星座的技术支持，该系统在提升测控覆盖率、加强多目标并行服务能力、缩短接力跟踪切换时间、优化关键事件协同工作程序等方面，为 SpaceX 提供了重要保障。

（3）NASA 机 载 测 控 系 统：NASA 拥 有 3架 WB-57 高空测控飞机，它们的巡航高度超过18 km，航程达 4000 km，飞行时间约 6.5 h。这些飞机的鼻锥、弹舱、机翼吊舱均安装了大量传感器，用于拍摄、监控火箭发射或航天器回收，具有布站灵活、可抵近作业、几乎不受大气影响等显著优势。该型飞机几乎参与了所有 SpaceX 重要发射任务的测控支持，在飞船发射和回收过程中，该型飞机拍摄的图像均被作为主力指显图像。

（4）军方地面卫星控制网：隶属于太空军的卫星控制网（SCN）是一个可多方共用的卫星控制网络，能提供全球范围的测控通信服务。该控制网络不仅能够提供航天发射全程的遥测数据接收、解调、转发等服务，其地面雷达设备获取的外测数据作为遥测数据的备份手段，还可在飞行异常、设备故障、再入黑障等特殊场景发挥重要作用。该卫星控制网本身承担着繁重的卫星管理控制任务，在取消一些无法保障的测控合同后，其利用率仍常年保持在 70% 以上，提供测控支持的航天发射次数也在逐年攀升，年运维费用也从 2019 年前的 6000万美元左右升至 2021 年的 9000万美元以上 。

（5）公司自建地面测控站及兼职测量船：为了支持庞大的星链计划，SpaceX 共建了 60 余个地面站，其中有些关口站可以同时作为航天测控地面站使用，这使 SpaceX 自主测控能力得到明显增强。为完成海上回收任务，SpaceX 建造了一支由10 余艘舰船组成的任务支援舰队，这支舰队在完成火箭一级、整流罩、飞船等海上回收任务以外，均兼具测控通信功能，能够为发射段、再入回收段提供测控监视和中继通信支持，提升下行数据和上行指令传输的可靠性。

二、SpaceX的测控系统特点分析

SpaceX 通过购买服务与自主建设相结合的方式实现了对高密度航天发射的测控支持，达到了效费比、系统弹性、可靠可用等关键目标的均衡。SpaceX 的测控系统在建设与应用方面具有鲜明的特点。

（一）以遥测为主的精简测控设计

SpaceX 主力火箭猎鹰 9 号的箭上测控设备如表 1 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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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表 1 所列出的箭载测控设备可以看出，遥测系统作为 SpaceX 测控设计的核心测控手段，其一级、二级各有 2 个下行通道，用于可靠传输火箭遥测参数和箭上高清图像；鉴于定位和高度是最为敏感的关键信息，所以高度计同时作为一级回收的关键设备，设置了多组传感器冗余备份；利用铱星的双向链路构建的保底传输通道，则进一步保证了关键信息的传输；控制系统以箭上自主控制为主，遥控接收仅设置了 1 个通道，主要用于地面安控。整个箭上测控系统的设计较为精简，没有复杂的无线电合作目标，同时还具有多层次的冗余设计。

（二）信息驱动下以任务为核心的指挥显示

分析 SpaceX 的任务控制中心在航天发射、回收等任务中的指挥显示界面和流程，可以发现其最大特色是以任务为中心，使各级各类指挥员将全部精力放到所负责的业务中，无需任何操作就能及时掌握关键状态和参数。来自测控支持系统的所有信息在进入控制中心后，可自动实施数据筛选与处理，驱动指挥显示系统工作，隐藏信息来源和测控设备等细节，提升指挥显示效能。

（三）多任务兼顾、陆海空天有效融合的系统架构

SpaceX 通过租用发射场基础设施、NASA 天基 / 空基测控系统、军方地面卫星控制网等测控资源，自建的测控系统充分利用了星舰发射场、海上回收船、星链地面站等既有条件，形成了陆基、海基、空基、天基有效融合的立体测控网络。该系统架构能够兼顾多种任务，并区分任务重要程度来调度不同系统参与，从最基础的保底测控到载人航天的完全测控覆盖，展示出良好的资源利用弹性。

（四）将测控支持作为产业链的一环综合布局

市场中的商业航天企业是以盈利为目标，须对成本加以控制，优化投资回报率，实现企业利益最大化。SpaceX 瞄准低成本、大规模航天应用场景，已形成集卫星研发制造、火箭发射、地面站建造和卫星运维于一体、相对完备的产业链条，产品和服务实现了纵向一体化，所产生的协同效益有效提高了企业竞争力。在发展过程中，SpaceX 将测控支持系统作为其整个航天产业链中的一环，贯彻创客思想及互联网思维，与发射场、回收设施等建设一体推进，最终具备了一定的自主测控能力，实现了包括测控系统在内的全产业链闭环。

三、对我国航天测控系统发展的启示

通过整合资源，SpaceX 做到了商业环节的最优化，技术、资本和资源形成了内循环，消除了科技创新中的“孤岛现象”，促成了产业链和创新链双向融合，最终形成了显著的技术优势、资本优势和管理优势 。我国的航天测控同整个航天产业一样，主要依靠国家投资的传统计划模式，商业航天、商业测控仍处于起步发展阶段。SpaceX作为一家商业公司，凭借有限的资源实现了对大规模航天发射的测控支持，对我国测控系统的发展和改进具有一定的借鉴启示价值。

（一）围绕核心职能优化指挥显示

在 SpaceX 的航天发射及回收过程中，其控制中心所有席位都专注自身业务，通过显示器或大屏观察状态，几乎没有显示切换或操作动作。我们在指挥显示模式上也应当充分融合测控设备数据信息，合理利用显示面积及各种控件，优化用户交互界面，减少操作切换，为各席位指挥员提供直观详细的状态指示，让指挥员将关注度集中到核心职能上，以便实施高效的指挥决策。

（二）更新测控理念提升系统弹性

传统航天测控任务投入资源多、实施周期长，在全过程管理中追求的是零问题、零失误的质量管理目标。SpaceX 航天发射测控支持过程主要依靠遥测和光学手段，遥测接收、光学成像利用多平台、多设备形成充分冗余，雷达作为融合辅助和保底备用手段，它们共同构成了该公司航天测控的完整架构。我国的测控支持应当瞄准任务要求，突出服务意识和理念，针对“关键—重要—详细”信息，构建出“保底—基本—全面”多层次测控布局，在架构冗余的基础上，分层次设计冗余备份，提升测控支持系统的弹性，从而提升完成任务的可靠性。

（三）创新手段提高测控装备实战效能

在载人龙飞船逃逸试验过程中，SpaceX 的高空测控飞机充分利用民用领域成熟的影像器件及数字图像处理技术，通过空中抵近、光学变焦、数码变倍、图像增强等通用方法，拍摄到的光学画面可以清晰看到飞船分离过程及外观形态，实现了较高的光学测控效能。我国也有必要在测控平台建设、测控装备应用、测控资源调度等方面积极开展创新，充分利用无人机、空基、天基等新型平台，不断增强测控系统实战效能。同时，测控资源调度也要适应“一体化、自动化、智能化”的发展，实现测控数据传输一体化、系统运行自动化、算法分配智能化，完成“按需测控、随遇接入”。

（四）抓好测控资源建设规划和综合利用

NASA 计划将美国的近地网、天基网和深空网 3 个独立的测控网整合成一个统一的综合测控网，而 SpaceX 在星舰研制阶段就提前布局发射场规划建造，并将测控支持融入产业链一体建设，这些做法充分体现了整体规划的重要性。我国在测控资源顶层设计、发展建设、综合利用等方面应当进一步坚持前瞻眼光、全局观念、系统思想，与航天发射场、太空态势感知等力量建设协调推进，加快建设陆海空临天一体、军民商充分融合、有效支撑航天应用的先进测控体系。在商业航天测控方面，我们应强化系统能力综合利用，加强商业测控地面站的国际合作，提高商业卫星频率、轨位、空间目标编目、发射与回收等管理服务能力。

（五）商业模式创新助力测控系统发展

实现航天领域的繁荣也需要商业模式创新能力。从当前国内外发展现状来看，军、民、商航天测控多元化模式并存、协调发展是大势所趋。SpaceX 显示出高超的商业模式创新能力，如拼单卫星发射、私人定制太空旅行等，这些创新模式不仅带来了丰厚的利润，也带来了巨大的创新研发动力和企业活力。航天驭星作为国内首家开展商业化航天测运控技术研发和航天器运营管理服务的商业航天公司，将自身定位为航天产业基础设施的建设者和运营商，通过建设全球化的卫星地面站网，提供包括测控、运控、定标、碰撞预警在内的航天器在轨运管一站式解决方案，迅速成长为商业测控新模式的杰出代表 。我国航天领域在军民协同创新的背景下，应当充分鼓励各类企业进行商业模式创新，实现整个领域百花齐放的繁荣景象 。

四、结束语

当前，各国均高度重视航天产业发展，注重核心技术创新，各国航天产业间呈现竞争合作的新常态。SpaceX 作为航天领域的领先企业，以快速迭代、敏捷开发的技术特色和重复使用、全产业链闭环的商业模式，开创了商业航天发展的新范式。该公司在航天测控领域同样贯彻了工业化、数字化思维，在有限成本下实现了对大规模航天发射的测控支持，其发展之路对我国航天测控系统发展具有借鉴意义。

我国总体的科技实力与发达国家特别是美国相比，还存在较大差距，在基础科学和底层技术方面还存在较多短板，在创新理念、创业环境方面仍存在一些制约因素。对创新创业的支持不仅仅指技术和资本方面的支撑，更在于营造勇于挑战质疑传统权威的机制氛围，形成接纳与包容新思想、新产品和新模式的能力。商业航天时代的到来要求我们不能墨守成规，需要注入新的发展思想、管理理念，遵循“科技创新、自立自强”要求，建立试错容错机制，加大研发投入，支持自主创新，鼓励各种风险资本投资于急需的技术和产品，加快航天测控系统能力建设，提高体系应用效能，为建设航天强国提供强大支撑。

（本文刊发于《军民两用技术与产品》2024年第5期，作者系酒泉卫星发射中心 尹胜刚、张新民、朱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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