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oad》
已经是第二次看《The Road》这部电影了,记得几年前我看完第一遍后对自己说,这个电影我再也不想看第二遍了。不是这部电影不好看,事实上,我个人对这部电影的评价很高。能打动我的电影一般要么是写实性的,要么是悲剧性的,而这部电影两者皆有(也许现实本来就是个悲剧),《The Road》所表现的是彻底的绝望,彻底的残酷。它带给我的冲击力已经到达了我的极限,好几天我都无法从绝望和伤心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电影讲述的是这么一个故事:在一场全球性的灾难之后,除了少数幸存者外,“没有动物活了下来,所有的庄稼都早已枯萎,很快世界上所有的树都将倒下”,人们要么在饥饿中等待死亡,要么靠残食同类来延缓死亡。更不幸的,一对夫妇在这个时候产下了他们的宝宝,母亲无法忍受现实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而父亲为了寻找所剩无几的食物(如果发霉的谷粒和昆虫的尸体也能算食物的话),也为了躲避食人的掠夺者,带着儿子开始了逃亡之路。儿子一天天长大了,能找到的食物也一天天稀缺了,而父亲,也一天天在精神和环境的折磨下渐渐虚弱。终于有一天,父亲倒在了路旁。
在我看来,电影的魅力所在很大程度上因为它把繁杂的现实世界抽象化了,才让我们感到这个世界的戏剧性或是如此的荒谬。《The Road》从头到尾,除了回忆部分外,整个电影几乎没有色彩,也没用太多的配乐,只有寒风的呼啸声,伴随着树木枯朽倒下的轰响。“it is cold and growing colder as the world slowly dies”。这是一个没有希望的世界,这是一条没有目的地的路。我以前一直认为,只要有希望,只要有信仰就能面对一切世事的不堪,事实上,这也的确是我的精神支柱。但是,如果希望不存在了,信仰也没有的时候,人们还能坚持吗?我还能坚持吗?当生命的唯一目的和意义仅仅是为了活下去的时候,残食同类是否还算是一种罪过?我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电影中的父亲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环境中,为了适应生存的需要,对所有其他的人都保持警惕和敌意,他对儿子说:“I will kill anyone who touches you. Because that's my job.” 即使他无意中发现了大堆的食物也不愿意分一点给一个垂死的人。仅仅是因为一个老人偷了他们的食物,他就能反过来抢夺了老人所有的衣物和鞋子让他赤身露体站在雪地中,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后果其实就是让那个老人等死。
我们可以满怀着正义、信仰、价值观,和自以为是的人生经验对这部电影中的人物指手画脚,或是对身边所有的事物指手画脚:吃饱穿暖有钱有闲的中产阶级抒发一下生活美好感恩生命之情是容易的;吃不好穿不暖没钱也没闲的草根偏激仇富抨击时政的行为也是简单的;但这一切,对于《The Road》中的那个世界,没有任何意义!都是bull shit!当你在本应该教孩子识字的时候却要去教会他怎样对着自己开枪,就是为了避免随时有可能落入食人族之手遭受痛苦;当你自杀时都要考虑先把衣物全脱干净,因为其他人还要靠它活命;我们现在所有的立场和思维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引用电影中的对白:如果真的有上帝,现在也已经把我们遗弃了。。。。。。在这个时代,死亡不过是一件愚蠢的奢侈品。
虽然电影中的父亲为了生存而表现的现实和残酷,但实际上,他内心一直坚守着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充满着对妻子和儿子的爱。电影中父亲的台词很少,寥寥几句父子间的对话却生动的刻画出一个令人敬佩的父亲形象:
The Boy: Are we still the good guys?
The Man: Yes, we're still the good guys. Of course we are.
The Boy: And we always will be? No matter what happens?
The Man: Always will.
。。。。。。。
The Boy: We would never eat anybody, would we?
The Man: No, of course not.
The Boy: No matter how hungry we were?
The Man: Uh nuh.
The Boy: Even if we were starving?
The Man: We're starving now.
The Boy: Because we're the good guys.
The Man: Yes.
。。。。。。。
当父亲遭受重伤即将离开人世时,他还在用最后的时间来教授儿子生存的方法,他让儿子继续沿着他们的路走下去,“向南,继续向南,你不知道,前方会有些什么”。儿子无助的哭着抱住父亲说:“但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父亲难过的说:“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不行。”他挣扎着想安慰儿子,但抚着儿子的手却已没有了力气,他含糊的发出了最后的声音:“Oh,boy,my boy,you take up my whole heart。。。。。。”父亲仰望着漆黑的夜空,眼角的泪水缓缓从他枯槁的脸庞落下,离开了这个他所怨恨和不舍的世界。。。。。。。
这部电影的如同一把利剑,剥开了我身上幻想中的虚伪的遮羞布,刺开我的胸膛,拷问我赤裸裸的心灵,让我无法回避痛苦也无法停止思考。感动之余,我只能说,这是一个伟大的父亲,这是一个伟大的人,他的力量和勇气让我匍匐而不敢仰视,在没有任何信仰和任何约束的世界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他?让人类可以永远不混同于一般动物?
也许在他和儿子的对话中可以找到答案:
The Man: You have to keep carrying the fire.
The Boy: What fire?
The Man: The fire inside you.
我们可以失去亲人,我们可以失去希望,我们甚至可以失去世界,但是,我们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让我们不会失去最珍贵的人性。
(又,电影中有个情节也让我感动:父亲费了老大劲,在一个废弃的饮料售卖机中捣鼓出一罐可乐,他如获至宝般的打开给儿子,从未喝过可乐的儿子显然被这个新奇的饮料所吸引,一边喝着一边打着嗝,但是儿子马上下意识的又递给父亲,让父亲品尝,父亲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又还给儿子。多么温馨的场景,多么熟悉的场景。我爱你们,我的父亲,我的儿子,在人生的路上,因你们的相伴让我变得更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