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龙门镖局》—献给信息时代最大的悲哀

一直以为，真正的喜剧都是这样的：
第一遍看的时候，笑的你在地上打滚；
第二遍看的时候，还是把你笑的肚子疼；
……
然后，等很多年之后，经历了一些人，一些事。再回头看的时候，突然就那么哭了起来。
哭得莫名其妙，却偏偏停不下来。
……
再然后，等到又过了几年，机缘巧合之下再看到这部，自己已经能够背下台词的片子的时候，却又笑了起来。
即使它的一切你已经烂熟于心，它的每个笑点，每句台词，都不再能把你逗乐。你还是会笑，不再为夸张的表演，滑稽的台词，绝妙的剧情，而是为人生四喜中的“他乡遇故知”般的喜悦，为自己类似戏中点滴的经历。
比如《大话西游》，比如《喜剧之王》……
再比如，《武林外传》。


七年前，我们觉得武侠戏就该是被翻拍无数次的金庸系列一般快意恩仇；情景剧就该是《我爱我家》一样简单琐碎；无厘头喜剧就该搭配香港电影独有的快节奏；方言只该出现在相声小品里……

然后宁财神来了，带着让人瞠目结舌的《武林外传》——它是武侠，却偏偏戳破了金古等人留下的江湖；它是情景剧，写着琐碎的恋爱，友情和生活，却又偶尔冒出杀人如麻的BOSS让主角们陷入生死危机；它没有快节奏却穿插着无厘头式的笑点；它不是相声小品却几乎每人带着一口方言……

然后财神赢了，即使开始有人觉得他是疯子，即使最初有人觉得这部片子该送去神经病院，他还是赢了，撕毁了规则，摧毁了成见，让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了他的故事。


七年后，他又来了。这一次，万众瞩目，这一次，万千期待。可是我恍惚间看见，他却偏偏要输了。

——七年前，我们曾为小郭的回家痛心疾首，为她的归来欢呼雀跃；七年后，我们神烦注定要在一起的“官配”青橙小白玩分分合合，神烦肯定走不掉的“主角”盛秋月动不动就会娘家。

——七年前，我们为秀才应该选小郭还是无双，为大嘴该不该等候蕙兰，和朋友争的面红耳赤；七年后，我们笑着讨论黄一平、成铭章、阿美、邓廷芳、闻雅之流会打几集的酱油。

——七年前，我们因为邢捕头的离开，而害怕老白、无双、小郭甚至大嘴成为下一个；七年后，我们肆无忌惮的讨论着要不要让谁滚蛋，要不要增加主角。

——七年前，我们在老白湘玉的说教之下沉思反省；七年后，我们只顾绞尽脑汁的寻思财神用的什么“梗”，三金的嘴炮是在黑谁。

——七年前，我们把自己当成同福客栈的食客，看着他们打打闹闹，陪他们欢笑，陪他们担忧；七年后，我们把自己当成天上的神灵，对一切指手画脚，看着演员表以为全知全能。

财神还想用七年前的方式来讲故事，可是太迟了，我们，却早就没了听故事的耐心。

我们可以数清每一集“黑”了多少人，却记不起每一集说的什么理；我们有空弄明白每一集财神玩了多少“梗”，却没耐心品味这个故事里每一个人的心理。

我们就像故事里去请教禅师的青年：
禅师拿筷子，我们抢白：一把折不断；
禅师倒水，我们抢白：水满了就会溢出；
禅师泡茶，我们抢白：用开水会烫到，疼了就会放手；
禅师放盐，我们抢白：放湖里就不会咸，心胸大了就不会涩；
……
最后禅师无语，我们自以为旗开得胜，得意洋洋的下山去了。


而这，就是信息时代最大的悲哀，我们越来越变得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懂。

这个年代，我们能轻易获取所有的知识，查看所有的资讯——结果到头来，偏偏忘记了自己的思考。
我们也许知道比古人多几十倍的哲理，看过古人几辈子才能看到的讯息量，可那真的属于我们吗？
还是不过就对一切越来越麻木而已。

于是主持人造谣的时候，我们不去思考自己是如何面对谣言，只是在盘算怎么弄死她；
于是青橙被众人针对的时候，我们不去思考自己会怎么面对朋友的逆耳忠言，而是为“青橙怎么这么恶心”“那帮人真是小心眼”争吵不休；
于是当候哥说好爹与好官的时候，我们不去思考自己对于“情”与“法”的冲突到底是怎样的态度，又怎样才是正确，而是吵着秀才迂腐还是秋月惹事没完。
……

于是，有人说，当年逗乐你就算成功的小青年，现在变成了肩负天下的公知大叔，动不动就给你来段训话，各种私货乱砸。
他们想要的，只是一出能逗乐他们的小丑戏，然后他们就能摆出一副“大爷我今天高兴，有赏”的嘴脸。

于是，有人说，当年武林外传还做点生意，这个镖局就一趟镖都不走，整天尽是不务正业。
他们想看的，只是网络小说式的完美主角，一路打怪升级，不管是非对错敌人一概踩死，然后富甲天下，名震江湖……


到最后，这部戏剩下的，就是那些笑点而已。也许十几年之后，这些笑点不再新鲜，也不再好笑，我们的孩子会问我们，当初怎么会喜欢这样一部烂片。
可若是龙门镖局真的成了“宁式江湖”的绝笔，输的到底是财神，还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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