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系列之二：佛法世界中看天赋与勤奋

今天我们继续讲一个有关天赋与勤奋的故事。

在湖北的黄梅，有一个东禅寺，也叫东山寺，现在叫五祖寺。为啥叫五祖寺呢？因为禅宗第五代传人弘忍大师在这里讲佛传法，所以是因人而得名。目前，这里也是一个旅游景点。今天，故事的主角就是弘忍大师的两个弟子。

额外补充一点，大家都知道佛教发源于印度，创立者是释迦牟尼。释迦牟尼生活的时代在轴心时代的区间段内。这一时期，世界范围内中西方都产生了许多先贤圣人，比如老子、庄子、孔子、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他们对后世的文化和价值观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大约在西汉时期，佛教便传入中国。到魏晋南北朝时期，已经广泛发展起来。有句诗写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可见当时寺庙已经很多，佛教已经很盛行了。到了唐朝，因为顶层贵族的更广泛参与，佛教在中国的传播达到了鼎盛。我们熟知的西游记就是跟玄奘法师西行印度，求取佛经有关。

跟世界上其他宗教的发展类似，佛教在发展过程中也衍生出了很多流派。这里所说的的禅宗，就是通过达摩祖师传承而来，他也就是第一代宗师，且其待过的少林寺也就是禅宗的祖庭。之后就有了衣钵的传承，这样就一直传承到第五代弘忍法师这里。弘忍法师待过的东禅寺现在也就被称为了五祖寺。

理顺这个关系后，我们来看看弘忍大师的弟子之间，发生了怎样的碰撞，产生了什么样经典的故事。

话说有一日，弘忍大师将弟子召集到宝殿，让大家每人写一首偈词，融入各自对佛法的理解。偈词就是短诗。这个题目看似简单，实则很难。你说如果写的太少，意思可能表达不完整，不成系统；写的多了，又可能突出不了重点，不成特色。我们常说的，用一句话总结某个事，其实最考验一个人的提炼能力，能看出一个人是否抓住了事物内在的、本质的规律。

弘忍大师讲完之后，大殿里一阵骚动。众弟子相互之间低声私语，都在猜测师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选继承人？但是大家都清楚，众弟子中，属大师兄神秀最为优秀，他不是明摆着的传承人吗？难道法师心中还有别的人选不成。也许这只是一份课后作业，看看大家修炼的程度。

不过作为最在意此事的神秀，听完师父的意思后，心中很快有了结果。一天，他将自己的答案写在了大殿的墙壁上。内容如下：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大家看到后，都称赞不已。弘忍法师则既不说不好，也不说好，而是让神秀回去，继续用心参悟，看能否有更好的答案。

事情到此似乎告一段落。但是，转机往往就在不经意间产生。一天，慧能正在专心砍柴，不料却被从旁而过，口中念念有词的师兄吸引了注意力。师兄所念似有禅理，慧能立马停止砍柴，叫住师兄，问他所念为何。师兄就将弘忍大师如何提出问题，大师兄如何作答之事细细道来。听完之后，慧能请求师兄带他去大殿，参看现场。

慧能是何人？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这慧能的来历了。其本为岭南人，少时丧父，与母相依为命，砍柴为生。不得不说，这人的运气非常重要。同为有一日，慧能卖柴时，碰到一和尚嘴里念念有词，听来似乎很有哲理，就想拜此人为师。不成想这和尚连连摆手，说到贫僧差的远了，你若意念坚决，就去拜东禅寺的弘忍法师吧，他可是禅宗第五代传人。听和尚这么说，慧能就下定决心，要去东禅寺拜五祖弘忍为师。后来，安顿好母亲之后，他就走上了皈依佛门之路。插一句，据说当时这和尚所念乃为金刚经，如此，不得不叹慧能与佛门有缘啊。

来到东禅寺后，如我们在电视剧所见，佛门是敞开的，但是修行之路则不平坦。新入门弟子需要从最基本的跳水砍柴，洗菜淘米做起，慧能也不例外。这就有了上面的第二次佛缘了。只不过这次是在佛门之地，比之前更进了一步。

师兄被慧能诚意打动，就带他来到大殿。此时的慧能，还没有上课的资格。看到墙壁所书，慧能确定师兄所说为真。于是，就对师兄说，我也有一首，希望师兄帮我写出来。需要注意到，慧能是不识字的。于是，师兄在地上帮慧能写下了他的那首有名的偈子：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写完之后，众人一看，都无不诧异。有人开始讨论此首与大师兄所做，到底谁高谁低。大殿的异动惊动了弘忍法师。法师来到现场，看到地面所书，大吃一惊，赶忙用脚拭去内容，大声呵斥道：狂妄之语，不可不可。然后告诉大家，仍参照大师兄所做参悟，不要被这狂乱之语惑了心智。

弘忍法师表面上虽然异常气愤，但内心实则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静。待到众弟子散去之后，其便急急来到慧能所在的柴房，与其进行了一番“机锋”对答。完事后，仍故作生气状，说道：胡言乱语，并用法杖敲打慧能三下方才离开。

读到这里，各位看官是否觉得似曾相识的场景。没错，西游记中孙猴子拜菩提老祖为师的时候，老师傅也是拿着家伙敲打猴头三下。据说，吴承恩的这个桥段应该是参照了前述慧能的故事。因为那个是唐朝的事，写西游记是明朝了。

当然，跟孙猴子一样，慧能也是心有灵犀，一点就通。或者说孙猴子跟慧能一样，不过都不重要了。三更时分，慧能如约出现在方丈的禅房中。这一夜注定是禅宗历史上极不平凡的一夜，弘忍将自己所参所悟及佛教经典如金刚经等，悉数传与慧能。这还不止，弘忍更是将禅宗衣钵传与慧能，并告知慧能赶快离开此地。慧能自然不忍离去。这才得到师父教诲，刚刚入门，不成想到这第一课就是最后一课。但是弘忍法师已经做好安排，天亮之前，将慧能送上了南下的船，留下迷时师度，悟了自度的佳话。

话说，弘忍法师真是料事如神。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当众弟子得知弘忍法师将衣钵传给慧能后，都为大师兄愤愤不平，话说这么多师兄弟修悟这么多年，竟然让你一个不知名的挑水砍柴的截胡了，纷纷扬言要去追赶慧能，将衣钵抢回来。还有几个真的付诸实施，但怎奈对方早已南下，追赶不及了。而弘忍法师的大弟子神秀则看得比较开，认为师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这就是五祖弘忍与六祖慧能的故事。弘忍法师独具慧眼，慧能也没有辜负期望，南下后在法兴寺弘扬佛法，成为一代宗师。

神秀虽然没有得到衣钵，但是能够作为大弟子，也是非常优秀和厉害的。后来他去了当阳玉泉寺，继续修性传法，甚至一度被武则天诏进宫，给女皇和朝廷大臣们开课。

慧能和神秀，一南一北，被称为南宗和北宗。因为慧能属于大彻大悟型，南宗也就被称为“顿悟派”，这一点比较符合佛法的开悟。释迦牟尼也是因为在菩提树下修行七七四十九天，突然间大彻大悟后，创建的佛教。而神秀，属于一步一个台阶，逐渐学习领悟型的，因此北宗也就被称为“渐进派”。这种对比，跟我们在前一个围棋故事中所述一样，南宗可羡，而北宗可学。像慧能那样，突然开窍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需要不断学习，持续积累，才能够掌握一技之长的。所以，神秀的成功才是可复制的。而慧能不识字，所以其创立的悟派似乎有种中国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秘色彩。

故事讲完了，还有两个尾巴需要补充：

其一，关于弘忍法师的做法，有人提出，将衣钵传与慧能，并不仅仅是因为慧能具有慧根，可成大器，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当时慧能默默无闻。如果没有禅宗的衣钵背书，他对佛法的参悟很难有人接受。而对于神秀，当时已经名声在外了，即便没有禅宗的衣钵，也依然可以传授佛法。而且还有一个细节，当时在大殿上，弘忍法师抹去慧能的偈词，留下神秀的版本，就是考虑到神秀版本符合常人之法，可学可鉴，而慧能版本，则需要悟性加持，非常人可参学。

其二，对于慧能，很多人可能是通过另一个故事了解的。在我们学习唯物主义哲学的时候，常常会有以下面这个小故事为背景的一道题：话说一天，慧能正在法兴寺讲法，突然间狂风大作，风吹幡动。一名弟子讲是风在动，一名弟子讲是幡在动，二人争执不下。慧能则说，既非风动，亦非幡动，而是仁者心动。

故事的真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且整个过程中，似有一些显夸张的成分。但不管怎样，天赋和勤奋的影响在我们周围确确实实每天都在发生。除此，还有运气。不过，这三个因素，只有勤奋是我们可以把握的，且勤奋也是唯一能够影响另外两个因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