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万古流芳· 序 　　 　　 七格 　　 　　　　“神啊，让这五篇小说，化成横切苹果后的五角星形吧。” 　　　　――毕达哥拉斯·七格 　　 　　 　　　　这个数神话系列是由五个小中篇构成，每一篇都是纪念一个伟大的现代数理逻辑学家，他们分别是蒙塔古、克里普克、康托尔、希尔伯特和图灵，可以说基本上囊括了公理集合论、递归论、模型论、证明论这几个现代数学的主流方向。故事发生的地点分别选择在了花剌子模（今乌兹别克斯坦）、南宋时期的中国、阿兹特克（今墨西哥）、阿散蒂（今西非黄金海岸）和古埃及，发生的历史背景都是处于文化冲突中，比如蒙古灭花剌子模、元灭宋等等。 　　 　　　　写起来非常费劲，中国人向来缺乏殖民意识，所以看来看去都是写自己国家的事情，可以说全体都得了孤芳自赏症，那些内陆作家他们永远在关注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却从来不会把眼光放到蔚蓝色大海以外的地区。－－人们总是害怕自己陌生的人与事，作家也不例外。 　　 　　　　不单是资料搜集上的困难，而且在编排上也遇上不少困难，最主要的困难是，如何把现代数学里的一些想法，转述成文学语言融进去，我得承认《实无穷》做的不到位，《可能世界》又做过了，《形式国》倒是正好了，但好像情节上又不够饱满，总之料理起来非常麻烦。 　　 　　　　前些日子，我在网上间接碰到一个很有趣的文科生，他非常狂妄地宣称我的努力实在是件平淡无奇的事情，因为这里面缺乏他所认为的新意和风格。事实上，套用数学里的术语，我尝试的是一种广义小说，就是说小说不再是传统的人文语言的扩展集，它还有可能继续扩展它的内涵，将数理逻辑里的一些成份给包括进来，成为可以容纳更多通配符的一个文本织体。这样的格式是不是能被文科生们所欣赏（更精确的说，能不能被他们所读懂），这的确是个挑战，因为他们大多数人是由于没有数学头脑于是才去选读文科的，但好在现在不再是秀才当道的科举时代，互联网将所有无法相容的都串并了起来，我想这算是我的幸运。 　　 　　　　抛开读者群体不谈，光看文本本身，那就像电子音乐加入古典音乐会打破原有的和谐一样，这里也存在着一个很大的风险，比方《可能世界》就做得很累，照一个网友的说法，就是我终于把这饺子给包圆了：想想看，对饺子的工艺要求降低到只要不破馅就算成功的份上，这说明我的饺子是做得多么的糟糕。 　　 　　　　但这却是范式上的革命，就如同无理数引进有理数后才有可能产生连续的实数轴一样，文学也应该有一个向实数轴方向发展的野心。 　　 　　　　当然，也许克罗内克等等直觉主义者是会反对这一做法的，因为在他们保守的眼光里，上帝只创造了自然数，其余一切都是多余，文学也是，只要我们的小说能够完成叙事，完成意义，小说家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对像我这样精力过剩的人来说，总是想搞点破坏，让天下不要整天都很太平。 　　 　　　　我以前曾说过，在逻辑的尽头，绽开的是文学，但是，我发现要让这妖艳的海底大葵花彻底展开并不容易，也许共通之点都是超乎一切的想像，但想像之后的表达，却马上又天壤之别，可是你又必须不能让它们差之千里。－－这就需要一种技艺，一种化逻辑为文学的技艺，比我写科普读物所运用的技艺更高深的技艺。写小说与其说是才气第一，更不如说是技艺第一，有才气的可以去写史诗以外的任何诗歌，但只有懂技艺的才知道如何经营一篇小说，那是一种复杂结构，只有技艺最高的小说匠，才能雕琢出拥有无穷层数的象牙球。无论是制作纯小说，还是制作通俗小说，都是这么回事。 　　 　　　　所以我很服的人是达·芬奇。 　　 　　　　所以我宁愿争取去做个小说巨匠，也不会去稀罕什么小说大师。 　　 　　　　正如到了技工最高境界，可谓是车铣刨磨无所不精，谁要到了小说巨匠这地步，那他的小说作品，真的是可御风而行了。 　　 　　　　另外，我还要特地感谢以下两个机构：Google搜索引擎和超星数字图书馆，前者让我找到了很多一般不太容易找到的资料，比如约瑟夫斯的《犹太战争》，国内没有中译本，然而，通过Google我找到了电子版的英译本；而后者，使我不必为了到那间装饰得像五星级厕所般豪华的上海图书馆去翻阅图书，而不得不在满是机动车废气的街道上疾走罗拉。 　　 　　　　最后声明一下，小说后面附着的参考书目，不是为了炫耀学识，当然你要是想这么猜想也行，我的本来意图是：既然这些小说也是像做学术论文一样，是在阅读了大量其他人著述的基础上写成的，那么，为了对他们的智力成果表示尊重，我应该将他们的名单列出，我想，这也应该是广义小说的一个最低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