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喜欢欧美的时间循环这类伪科幻,也喜欢东方佛教的循环轮回因果和希腊式宿命论哲学。
(1)女儿:黛钗
十二金钗一人一页,就单单黛玉和宝钗共用一页: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但簪是单股,而钗是双股,簪子和钗不是一个东西。说明共用一页的两人,最终分离。
其实黛玉和宝钗还共用了一句诗词: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这是贾雨村在甄士隐家八月十五做客时吟的一句。而贾雨村恰恰就是林黛玉的启蒙老师。那么林黛玉这么一个冰清玉洁的人儿,为啥却偏偏摊上一个这么热衷名利的启蒙老师呢?我一会儿会给大家讲。而且贾雨村的表字就是时飞。曹公不是一个随便写情节、随便起名字的人,钗于奁内待时飞,说明宝钗和贾雨村也肯定会有一段故事。但可惜红楼梦后四十回丢失,我们无从得知了。按说曹公的点评小能手畸笏叟、脂砚斋都会逐字逐句点评,但偏偏这么重要的一句,没点评。这给后人猜测宝钗和贾雨村的故事无从下手。
说起簪子,我倒是想起了两个人,一个人是贾宝玉父母房中的大丫鬟金钏。钏,都是手腕上戴的饰品。金钏是金属制的环状,玉钏是玉串成的手链。恰好玉钏是金钏的妹妹。
看看贾府孙子辈的贾宝玉是怎么调戏金钏的:
宝玉轻轻的走到跟前,把他耳上戴的坠子一摘。宝玉把香雪润津丹掏了出来,便向金钏儿口里一送。金钏儿并不睁眼,只管噙了。宝玉上来便拉着手,悄悄地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讨你,咱们在一处罢。”
金钏死之前对贾宝玉说的是: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恰好,金钏就是投井死的。
这里,大家再注意一个小细节,那就是宝玉把金钏的耳坠子一摘。大家想起没,宝玉有个小丫鬟就叫坠儿。坠儿是怎么被赶出去的,就是因为偷了平儿的金钏首饰(大家见芦雪庵一章)后来被人发现。
你看,簪子和钗是头上的饰品,坠是耳朵上饰品,钏是手腕上的饰品。说起手腕上的饰品,我又想起了一件东西,那就是北静王给了贾宝玉一串珍贵的手串,叫鹡鸰串珠。鹡鸰是一种鸟,这种鸟其实就是鲁迅描写的张飞鸟,性子最燥,只要一只离群,其余的就都鸣叫起来,寻找同类。这个手串有多珍贵?因为这个手串是皇上赐给北静王的,表示兄弟相连。北静王又赠送给了贾宝玉。但鹡鸰其实还有一层暗喻:《诗经.小雅.常棣》中有:鹡鸰在原,兄弟急难。后来贾府突遭抄家难,还是北静王给左右周旋才保住一点点。那北静王是啥时候把鹡鸰串珠送给贾宝玉的呢?对,是在秦可卿出殡的那天。为啥曹公偏偏要安排在那天北静王送鹡鸰串珠,一会我们再讲。
贾宝玉后来又想把鹡鸰手串赠送给林黛玉,但是林黛玉说了句:什么臭男人戴过的,我不要。而贾宝玉把汗巾与蒋玉涵做了互换,就引出了袭人和蒋玉涵的缘分。曹公从来不乱起名字,红楼梦中带玉的(宝玉、黛玉、蒋玉涵、林红玉、妙玉),都有故事。那黛玉会不会后四十回也和北静王另有一段故事呢?曹公全是没有闲笔啊。
既然说到了手串,咱们再往深里说一个故事。其实红楼梦里还有一个手串,而且也和皇家有关。那就是贾妃元春在端午节前赐下来的:红麝香珠。而这种手串,只给了贾宝玉和薛宝钗两人,没给林黛玉。说明林黛玉一直和手串无缘。
咱们把话说远了,咱们再回到说簪子,我想起的另一个人就是:秦可卿。因为秦可卿也丢了一个簪子。
(2)媳妇:可卿
林黛玉:今如海年已四十,只有一个三岁之子,偏又于去岁死了。虽有几房姬妾,奈他命中无子,亦无可如何之事。今只有嫡妻贾氏,生得一女,乳名黛玉,年方五岁。
秦可卿:太虚幻境之主警幻仙子的妹妹,乳名兼美,表字可卿。其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林黛玉。
秦可卿一下凡就是个弃婴,被养生堂收养。后被贾政的同事、工部营缮郎秦业,因当年无生育便向养生堂抱养了她,给她起了个小名唤可儿。同时抱养的还有一个男婴,但是没能养活。秦业五旬之上才生了秦钟,就是秦可卿无血缘的弟弟。
看到没,秦可卿气质像林黛玉,而且家庭环境也很像林黛玉。
秦可卿嫁给了贾府的重孙子辈:贾蓉。但贾宝玉在她的卧房里梦入太虚幻境。警幻仙子带宝玉游览一遍太虚幻境之后,将她许配与贾宝玉,并且与贾宝玉云雨一番。这也后来导致了贾宝玉和丫鬟袭人的真实云雨。大家看,在现实中,贾宝玉没和林黛玉发生关系,也没和金钏发生关系,反而在梦中和秦可卿发生了关系。要知道,贾宝玉按辈分来说可是和贾珍一辈的。有这个逻辑,大家再读秦可卿和贾珍的故事就不会显得太突兀了。
而曹雪芹他老人家在红楼梦中遮遮掩掩就写了一个题目: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后人猜测是秦可卿与贾宝玉的堂哥贾珍发生了云雨。那秦可卿是怎么和贾珍发生的关系呢?畸笏叟给出的批语是:因命芹溪删去“遗簪”、“更衣”诸文,是以此回只十页,删去天香楼一节,少去四五页也。后人猜测,是秦可卿和贾珍在天香楼私会,脱衣服穿衣服,把簪子掉在了天香楼,后来被尤夫人捡到。
秦可卿是怎么死的呢?有的人说是秦可卿的私情被撞破,又惊又怕幽郁而死。但也有人说秦可卿是因为政治而死。你看红楼梦章节安排,第十三章:秦可卿死封龙禁尉,第十六章便就有了:贾元春才选凤藻宫。
本来第十三章的题目叫:秦可卿淫丧天香楼,我也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间,给改成了:秦可卿死封龙禁尉。不过我个人认为这改的好。你想啊:秦可卿一死,贾蓉立马买官做了龙禁尉成为了皇宫侍卫,贾元春立马入主皇宫凤藻宫。而偏偏这个时候,北静王把鹡鸰串珠送给了贾宝玉:鹡鸰在原,兄弟急难。
(3)姨娘:晴雯
脂砚斋说:晴为黛影、袭为钗副。
但实际上:晴雯和贾宝玉没发生任何关系,也没有成为贾宝玉的妾。倒是袭人和贾宝玉有实实在在的关系。
晴雯和林黛玉确实有很多关联之处。就连王夫人也说晴雯:细腰削肩、眉眼神似林黛玉。就连晴雯死后,宝玉还为晴雯做了一篇《芙蓉女儿诔》:自为红绡帐里,公子情深;始信黄土陇中,女儿命薄!而林黛玉的纱窗,恰恰经过贾母携刘姥姥逛大观园,安排王熙凤给黛玉换上了“软烟罗”: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青,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若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的看着,就似烟雾一样,所以叫作“软烟罗”。那银红的又叫作“霞影纱”。
晴雯死,宝玉还给她写了一篇祭文,而黛玉去世,宝玉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这就如金庸曾经在修订《倚天屠龙记》写前序时说:张三丰见到张翠山自刎时的悲痛,书中写得太也肤浅了,真实人生中不是这样的。因为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后来,金庸的儿子自杀,金庸才真正体会到了亲人真正去世了的那种痛彻心扉欲哭无泪。
比如晴雯也是刀子嘴。林黛玉也被贾宝玉的乳母李奶奶评为:真真这林姑娘,说出一句话来,比刀子还尖。
人说女人如花,晴雯和黛玉的花属都是芙蓉。而芙蓉花,其实有两种,一种是木芙蓉,一种是水芙蓉。
木芙蓉,是落叶灌木或小乔木,喜光耐阴,适宜温暖湿润的气候,不耐严寒,若非要若在北方地区种植,冬季会有一部分木芙蓉被冻死。芙蓉花具有药用价值,可解肺热咳嗽。《红楼梦》第七回中说道,宝钗患了一种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犯时出现喘嗽等症状。一个癞头和尚给宝钗说了个“海上仙方儿”,这种药就叫“冷香丸”。“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开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开的白梅花蕊十二两。”为什么要白花之蕊呢?白,纯也,蕊,花之精髓也。你看,宝钗天生从娘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需要白荷花、白芙蓉来做药。而且还得要花蕊,就是花的筋骨。白芙蓉就是晴雯,白荷花就是黛玉,花蕊,后来分给宝钗的小戏子就叫蕊官啊。
而水芙蓉,其实就是咱们平常说的荷花。周敦颐有《爱莲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这又真真应了咱们说的黛玉一生还泪,她就应该生在水中央。
讲晴雯就必须讲袭人。就如同黛玉和宝钗是一体两面一样。
林黛玉作为绛珠仙草、潇湘妃子,生日是:二月十二花神节。但偏偏曹公还安排了时时敦教宝玉要读圣贤书卖与帝王家的袭人,偏偏她也是二月十二,和黛玉同一天。袭人,还偏偏姓花,更坐实了这一点。
袭人,原名珍珠。这让我想起两个成语:鱼目混珠、买椟还珠。大家想起没:黛玉的老师贾雨村吟的那句:玉在椟中求善价。
袭人是被宝玉无意中踢了一脚咳血,黛玉是因为身体不好咳嗽咳血,晴雯是因为生病补裘又冬夜出外着了凉得了风寒咳嗽病咳血。这三个人啊,勾稽关联了这么多。
(4)丫鬟:红玉
宝玉身边四大丫鬟:袭人、晴雯、麝月、秋纹。但也有很多等级低位的小丫鬟,而林红玉就是这一等级。无他,就是因为她是家生子奴才,而袭人和晴雯都是从外来买来的。
什么叫家生子奴才?就是你的父母也是家奴,你生下来自然是家奴的中的家奴。所以红玉的父母亲把这世界真是看的透透的。林之孝和林之孝家的,从家族做到荣府大管家,什么炎凉嘴脸没见过,有什么看不透的,所以一个天聋一个地哑。
就是因为看得透,所以早在大观园无人居住的时候就已经安排红玉去守空房子,又清闲又远离是非。
但红玉却非常热衷红尘。红玉想,赖大不也是大管家么,赖大有赖尚荣这个儿子,一朝选出去就是逆天改命,我凭什么就一定是家生子奴才?
所以贾芸来找贾宝玉门路的时候,红玉下死眼地盯了几眼。虽然贾芸家道中落,但毕竟还是贾府嫡系,正正经经的主子爷。赖大再有钱有势还有自己的花园,归根到底还是个奴才。在旧社会,主子和奴才,这是天壤之别。后来贾芸到大观园来种树, 红玉已经和贾芸开始通过私帕眉目传情了。想想袭人可以成为有钱置房置地的戏子蒋玉涵的正配夫人,所以红玉作为咪了不少钱的荣府大管家的女儿,贾芸想必会聘为正配夫人以便家道中兴。况且后来红玉一举抓住凤姐的机会,成为凤姐的骨干,已经比宝玉的四大丫鬟地位高了。如果不是贾府中落,红玉还真没准会像她娘一样担任贾府的女管家。
红玉除了名字有林有玉(一个是青色的玉一个是红色的玉)之外,其实红玉和黛玉还有很多相似之处。第一相似的就是:她敢于和宝玉黛玉一样,不受封建礼教束缚,敢于追逐自己的幸福。一样如宝玉黛玉通过手帕传情定心。第二相似之处就是:红玉和黛玉一样能言善辩,也和黛玉一样对家道善于观察。黛玉有言:我虽不管事,心里每常闲了,替你们一算计,出的多进的少,如今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而红玉也有言: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
其实黛玉也有像红玉的地方。如贾妃省亲,元春哭的:当初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元春命姐妹们作诗一探模样、才情、品行。你看黛玉写的几首都是些什么啊:何幸邀恩宠,宫车过往频。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这真的是贾雨村教出来的学生啊。而且还当着元春的面,给宝玉代写。以为元春看不见啊。
气的元春端午节前赐礼物,偏偏就让宝玉宝钗一样,让黛玉和迎春惜春一样。其实这时,已经注定黛玉出局。曹公写的很明白:那宝玉未入学堂之先,三四岁时,已得贾妃手引口传,教授了几本书、数千字在腹内了。其名分虽系姊弟,其情状有如母子。
我当时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也是八个大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有人说,林黛玉是出世的、薛宝钗是入世的。其实这是大家被中央电视台拍摄的红楼梦误导了。你想,能独具慧眼在自己的生日宴(母难日)上吟出:漫搵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那能是一般人吗?
就连宝钗都笑黛玉。你看叔嫂魇魔逢五鬼,宝玉好不容易省了人事能说话要米汤喝了,别人还未开口,林黛玉就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宝钗笑道:“我笑如来佛比人还忙:又要讲经说法,又要普渡众生,又要管林姑娘的姻缘了。你说忙得可笑不可笑?”
我总说中国人信佛不单纯,总是有俗世之求:求子、求官、求发财、求平安...。没好处就不信。
其实黛玉只是身体弱而已,黛玉平时并不是冷清的人,喜欢穿各种好看的衣服、怼人开玩笑小能手。反而被中央电视台拍成了见谁都愁眉满目的,还老穿一身素色系的衣服。所以我才说大家都是被中央电视台误导了。反而老穿素色系衣裳的是宝钗啊。所以金钏死了,王夫人想送几身衣裳给金钏,是宝钗拿出的自己衣裳。所以刘姥姥去大观园参观,进宝钗的房间是如雪洞一般。
(5)戏子:龄官
十二个戏子:带草字头的是:芳官、藕官、蕊官、菂官、茄官、荳官、艾官、葵官,还有四个文官、宝官、玉官、龄官最特殊。戏班解散的时候,文官归了贾母。你瞧,贾母的孩子都是文字辈(贾赦、贾政、贾敏)。草字头的小戏子都归了宝玉他们这辈姐妹,毕竟贾蓉贾蔷贾芸他们这辈草字头的,都得叫宝玉一声叔叔。宝玉分到了芳官,黛玉分到了藕官。可不是么,咱们刚才就讲到,林黛玉的花语是水芙蓉(即白荷花),它的根不就是藕么。
龄,通林。
而且龄官是姑苏人氏。大家想起黛玉死后,宝玉魂魄又游回太虚幻境寻人:”“故人是谁?”“姑苏林黛玉。“
而且你看那龄官长的: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态。
龄官最初的出场恰好也在元妃省亲。龄官戏唱的不错,元春还想让龄官唱两出。
贾蔷给龄官安排的是:昆曲《牡丹亭》中的曲目《游园惊梦》。
大家想想《牡丹亭》是什么戏啊?《牡丹亭》讲的是:杜巡抚之女杜丽娘,天生丽质又多情善感,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到后花园游玩散心,困乏睡着,梦见一书生拿着柳枝来请她作诗,接着又将她抱至牡丹亭成就了云雨之欢。待她一觉醒来,方知是南柯一梦。这就是游园惊梦啊。
天哪,敢在这大场面,贾蔷自己想这戏,真是要死要死的。
曹公不露痕迹,用了曲笔:龄官因不是本角的戏,不肯做,定要做《相约》、《相骂》。你看,龄官早就知道贾蔷这样做是作死,所以龄官用不是本角的戏搪塞过去不肯做。
那龄官是什么角呢?龄官就是旦角啊,而且龄官还是正经的小旦角。小旦角在昆曲中是什么角呢?小旦谓之闺门旦。看见没,龄官其实是正经适合唱《游园惊梦》的。
但龄官替贾蔷掩了过去。而且龄官自己选的那两场戏也很有意思:《相约》、《相骂》。意思就是:讨厌,你有没有点脑子啊。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的心,咱们两个以后再约你想听的这场戏,我单独专门就唱给你一个人听。
而龄官选的《相约》、《相骂》这两出戏,出自另外一部戏:《钗钏记》。我惊了:这里有金钏的名字,也有宝钗的名字。而且这出戏的主角也和金钏一样的命运,金钏是投井,这出戏的主角是投江。
那《相约》、《相骂》这两出戏讲的是什么故事呢?讲的是:男主和女主先前有婚约。男主家道中落,女主家便有悔婚之意。女主不愿毁弃婚约,便命丫环约男主于八月十五夜前来史家花园,以便赠金,用作聘礼。男主有一歹友,竭力劝阻男主前去赴约。男主听信谗言,而这歹友却在八月十五冒名赴约,骗得金钗金钏财物。女主久等不见男主前来迎娶,甚为焦急,又遣丫鬟去男主家了解情况,男主母亲说从未收到金银啊。女主以为是男主不想娶,因而故意搪塞说根本没收到金银,所以感到希望破灭,便投江自尽。
所以龄官自己选这两出戏,含义也很明确:你贾蔷虽然也是家道中落,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只求你不要悔婚骗我啊。
你看那龄官,一个女孩子在蔷薇花架下用金簪在地上痴画“蔷”字,被骤雨淋湿尚不知觉,把局外人宝玉都看痴了。
贾蔷为了逗龄官开心,一个贾府旁支家道中落的人,花一两八钱银子买了一个小鸟给龄官玩。咱们经常听过一句话:如果你有十块钱你愿意拿出十块钱,和你有一万块钱你愿意拿出十块钱,是截然不同的。
但龄官张嘴就怼贾蔷:”今儿我咳嗽出两口血来,找你叫人请大夫来细问问,你且弄这个来取笑。偏生我这没人管没人理的,又偏病。”说着又哭起来。你看这阵势,像不像平时林黛玉和贾宝玉闹变扭。
贾蔷忙道:“昨儿晚上我问了大夫,他说不相干。他说吃两剂药,后儿再瞧。谁知今儿又吐了。这会子请他去。”说着,便要请去。龄官又叫“站住!这会子大毒日头地下,你赌气子去请了来我也不瞧。”贾蔷听如此说,只得又站住。
看,这就是相爱的人。
宝玉见此,这才领会这个女孩子划“蔷”的深意。
(6)槛外人:妙玉
龄官到贾府,对贾蔷说的话是:你们家把好好的人弄了来,关在这牢坑里学这个劳什子。
有人说唱戏的十二个女孩,后来各有结果,有的被领回了家,有的去了尼姑庵,但唯独没提龄官的结果。有人说龄官和贾蔷两个人这么相爱,一定会和小红贾芸一样有好结果的。但我个人比较悲观。我个人认为:之所以没提龄官的结果,是因为龄官在大观园中就已经咳血病死了。
而妙玉到贾府,是主动把自己关起来的。
你道妙玉:她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亲自入了空门,在玄墓蟠香寺出家,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
这多像黛玉啊,都是姑苏人氏,都是读书仕宦之家,都是自小多病。而且妙玉和黛玉一样讲究:用的是绿玉斗,喝的是梅花上的雪水(意思就是不落地不沾染尘埃)。
但就是这么个出世槛外人,却躲病躲不了心。我过去就说过: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小隐,别看自己老面壁思过、洞穿人生,但其实一回到红尘、一接触到金钱地位人情世故爱恨情仇立马崩溃。所以师父说:走路、睡觉、说话、生火、做饭、挑水...,都是修行。
你看妙玉携黛玉、宝钗另喝体己茶,宝玉跟了去,妙玉是怎么对待宝玉的?妙玉用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给他斟茶。天哪天哪天哪。我记得我看过一个电影:一个女孩喝了一杯咖啡,杯子上留下了自己的口红唇印,然后男主也端起女主的咖啡杯子喝了一口,女主脸一红。这就相当于间接接吻啊。
你看宝玉过俗世生日,妙玉居然也给宝玉拜了一个生日帖子,还是粉笺子,上面写着“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大家想啊,这是不是有个小男生过生日,小女孩特害羞,写什么都觉得会泄露自己的闺阁心事,于是就写个”祝你生日快乐 友谊地久天长“,但,用粉纸写,表示一颗害羞的少女心,希望你能明了。
所以,一日妙玉和惜春在下棋,宝玉观棋,妙玉心动面红。你看妙玉是怎么留恋宝玉的。妙玉笑道:“久已不来,这里弯弯曲曲的,回去的路头都要迷住了。”宝玉道:“这倒要我来指引指引,何如?”宝玉啊宝玉,你也是真上道啊。
果然,他们两路过潇湘馆的时候,黛玉的琴弦突然绷断掉。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啊。
(7)末了
这就是众生相。
结了婚她是秦可卿,做了姨娘她是晴雯,做了丫鬟她是红玉,做了戏子她是龄官,出了家她是妙玉。
这就是红尘。
延伸读物:
《宝黛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