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oad Not Taken

领导和我喜欢背个大包到处流窜，牵着手在陌生的地方里漫不经心地穿行。一不小心，这次准备玩儿个大的。有些朋友大概已经知道，三周后我就要离开IBM，加入LA一家小小的startup，做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搜索引擎和广告目标锁定。并非对IBM不满。相反，公司有一流的工作环境。我肯定会想念公司小溪边硕大的乌龟，草地上慵懒的梅花鹿，蹒跚过街而阻断车流的雁群，游戏间酣畅的Unreal对战，设备齐全的健身房，淙淙流水旁宽大绵软的沙发，名目繁多的培训和讲座，以及看不尽好书的图书馆。公司有一流的团队：善解人意又杀伐决断的经理，编程速度10倍于我又谙熟业界的架构，心细如发善于合作的同事。只可惜不能向他们多学一点。

既然公司有诸般好处，为什么要自绝生路，傻不拉几地离开呢？抛开私人的家庭原因不谈，主要是福利和稳定的收入并非我的终极动力。Paul Graham笔下的startup才有无边诱惑：七八个人，十来条枪，为了一坨共同目标全力投入。利用有限的资源，从无到有搭建自己的梦想。Necessities lead to creativities. Constraints become liberation. 那种为天下先的精神氛围具有强烈的感染力，让公司每个人每天都跟吃了红茶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而且在startup早期，每头成员的行为都对公司有巨大影响。每人都要扮演多个角色，负起多项责任。成败不过一线之间。另外，似乎大量变革都出自高度灵活的小公司。虽说绝大部分变革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哪怕一道细细刮痕，但谁知道呢？不定哪天醒来，我们已经改变世界。用神神叨叨的Nassim Nicholas Taleb的话来说，就是要为有正面意义的黑天鹅工作。何况可能失败的机会才值得尝试不是？当然，一旦公司成功，我们也能有不小的收益。只不过考虑到绝大部分startup都无疾而终，这份硅谷六合彩不提也罢。

从个人角度讲，成为团队中最弱一环也许是自身高速成长的起点—别无选择嘛。在新老板手下，我就是最弱一环：没有开发高性能搜索引擎的经验，没有大规模机器学习的基础，也没有海量数据处理的知识。周围的同事不是学有专长的Ph.D，就是创业有年的老手。高强压力换来受益终生的见识，应该是合算的买卖。

Paul Graham总是鼓动刚毕业的学生创立startup，最不济也加入一家。对我来说，这是一条没有走过但即将走上的路。但愿像Robert Frost在他的诗The Road Not Taken所说（或者像这首诗的评论家所反对）：

I will be telling this with a sigh

Somewhere ages and ages hence: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 and I—

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

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