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车？你玩不起！

   十三年前，我很年轻。

 

   年轻的表现可以有很多种，比方说可以天天盼着自己长个儿，享受看着那些曾经高我一头的女同学看我的视线渐渐上移的快感。比方说出门从不用看天气预报，下雨？不在乎，淋一淋，不得病；酷暑？不在乎，晒一晒，肤色帅。

 

   风扇是什么？空调是什么？那个年代，这些都像是多余的。我们不在乎在烈日下蹦蹦跳跳，习惯把手放在热得可以煎鸡蛋的水泥板上烤着玩，常常在沙石堆里玩摔跤，就像炒锅里的栗子，即使弄得浑身是汗、灰头土脸也不介意，那个年代，我们不需要风度，不屑于优雅，爽快、热闹就是一切……

 

   下午一般是两点半上课，不过我通常一点钟就离开家了。先去某工地抓抓蚂蚱，出完一身汗之后，便拐去同学P的家。我和另一个朋友L，中午常聚在P的家里。玩一些大人们看来很正当或者很不正当的东西。

 

   先是下棋，中国象棋。L精于此道，我则是个草包，不懂博弈，不会琢磨他们的心理，基本没赢过。他们对我棋艺的评价是，心太软。

 

   除对弈外，我们还会玩P那台“电脑学习机”。据说P一个人的时候，会开着机练习五笔打字，研究BASIC解释语言什么的。不过我和L在的时候，P觉得老让电视机显示黑底白字没啥意思，于是便插上游戏卡带，让我们过过电子游戏的隐。魂斗罗，松鼠大作战，90坦克等等，都让我们觉得课外的东西比课堂上的老师有趣。

 

   曾玩过一个赛车游戏，其实也算不得赛车，因为我们控制的车子不是求快的。我们的目标只是让车子能安全地从起点跑到终点，期间不要让轮子陷入沙井，避免撞上乱过马路的行人，绕开公路上的车匪路霸此类。这游戏我们三人都玩不好，不是扎死步履蹒跚的老婆婆，就是开到路面积油处失控撞上边上的栏杆，少有安全的时候。常常不到一会儿就game over。

 

   游戏失败，我们也不大沮丧，只是讪讪地念一句：“玩车？你玩不起！”，像是嘲笑电视中游戏的主角。“玩**，你玩不起！”，这是当时的流行语，我们从TVB公益广告里学来的，原词则是“玩毒品？你玩不起！”。

 

   如今，P和L已经戴上了领带穿起了皮鞋，我则越来越懒得在太阳下活动。我们还是会见面，只是地点不是P的家了，饭馆才是碰头的地方。

 

   昨晚，我跟同寝室的人商量要不要出去搓一顿，他回了句：“没必要就算了，我没欲望”。我第一时间的回答是：“其实我也没欲望”。

 

   上馆子这档事情我是没什么欲望的，不过P和L的饭局我还是会去。想想当初，我们是否喜欢下棋呢？L离家求学后，我与P独处时好像从没耍过车马炮。P是否喜欢电子游戏呢？我去找他，他的学习机常常接着电视，只是屏幕上显示的不是色彩斑斓的花花世界，而是黑底白字，英语、汉语、行号还有分隔符……

 

   我们玩的，不一定都是私下里非常喜欢的东西。只是几个人凑在一起，总得想点什么东西出来一起做吧？没啥主题，就没啥借口聚起来，而我们希望聚在一起……

 

   执手相对，摸摸凝望，半晌无语，不事一物，能够忍受两人一起的孤寂，并能在无聊中增进感情——类似这样的事情只可能在情侣间发生……

 

   我还是玩车去吧……

 

   玩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