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笔记】超实数（Surreal Number）和不平等博弈

前言

最近在学习超实数。太难了。让人疯狂，也让人痴狂。$matrix67$ 果然是战神，早就研究过这东西了。他的文章里有这样一句话，让我感受颇深：

正如 $Poincar\acute{e}$ 所说，诗歌的艺术在于给相同的东西取不同的名字，数学的艺术在于给不同的东西取相同的名字。两个看似毫不相关的东西竟然是同构的，这在数学中是最令人激动的事情之一。

Comment. 用 $■$ 表示证毕，用 Comment 表示注释。

超实数

一、绪言

不得不说，从欧几里得《几何原本》开始，数学家们就开始了对 “公理系统” 的研究。也正因此，他们构建了很多崭新的数学体系，让人叹为观止。

正如欧式几何与黎曼几何根本就不是一个体系，接下来我们要说的 “数字” 也并不是数字，“小于” 也并不是在数值上更小，甚至根本就没有数值。这只是一种符号。不要试图套用你对 “小于” 的理解。

Comment. 用 $x_S$ 表示 $S$ 集合中的任意元素，比如 $\phi (x_S)=0$ 等价于 $\forall x\in S,\phi (x)=0$ 。表示一个集合时，可能直接列出集合内的元素并且不用花括号 {} 。我只会在不引起歧义的地方这样做，比如 $\mathrm{surreal}\mathrm{number}$ 的定义。

二、定义

请先看完每一句话，再重新思考它的含义。如果这一部分看不懂，可以先看看 二点五、个人理解 部分。

• 定义：一个 超实数（$\mathrm{surreal}\mathrm{number}$）是由两个超实数的集合构成的，且左集合内的超实数都小于右集合内的超实数。换言之，一个超实数可以记为 $⟨L\mid R⟩$，其中 $x_L<x_R$ 。

• 定义 一个超实数 $a=⟨L_1\mid R_1⟩$ 小于等于 $b=⟨L_2\mid R_2⟩$，当且仅当 $x_{L_1}<b$ 且 $a<x_{R_2}$ 。简记为 $a⩽b$ 。

• “大于” 等价于 “不小于等于”，即 $a>b\iff \neg (a⩽b)$ 。“大于等于” 则是 “小于等于” 换一个方向书写，即 $a⩾b\iff b⩽a$ 。“小于” 等价于 “不大于等于” 。

Comment. 对非严格不等号的定义可能不同，但最后我们会发现它们相同。

这就是说，一个超实数的定义中就出现了一大堆超实数！而想要进行超实数的比较，就又要进行一大堆超实数的比较！在 $OI$ 里，这叫做递归。给套娃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不过，我们每次都要用已有的超实数来定义新的超实数，岂不是永远造不出第一个数？其实，最初存在一个集合，它里面的元素都是超实数，那就是空集。所以第一个超实数诞生了：
$$o:=⟨\varnothing \mid \varnothing ⟩$$

我也不知道 $o$ 是啥，反正是造出来的第一个超实数。或许应该命名为亚当。但是我们利用定义可以发现 $o⩽o\iff x_{\varnothing }<o$ 且 $o<x_{\varnothing }$，为真。

Comment. 所有涉及 $x_{\varnothing }$ 的条件都是恒为真的，因为它根本没有进行任何判断——对空集的所有元素进行判断，该判断谁呢？

然后我们就可以再造几个超现实数，比如 ϵ : = ⟨ { ο } ∣ ∅ ⟩ \epsilon:=\langle\{\omicron\}\mid\varnothing\rangle ϵ:=⟨{ο}∣∅⟩ 。根据约定，也可以简写为 $ϵ=⟨o\mid \varnothing ⟩$ 。但是 $⟨o\mid o⟩$ 不是一个合法的超现实数，因为 $o<o\iff \neg (o⩾o)$，为假，不满足 “左集合元素小于右集合元素” 的要求。

Comment. 用 ${\delta }^L$ 指代 $\delta =⟨P\mid Q⟩$ 中左集合的任意元素，即 $x_P$ 。同理可定义 ${\delta }^R$ 。

个人理解 $\mathrm{I}$

值得注意的是，${\delta }^L<\delta <{\delta }^R$ 。它就是全序关系中的自反性。你可以先假定它是正确的。

$\mathrm{surreal}\mathrm{number}$ 仿照了戴德金分割。比 $\delta$ 小的数放在 $L$ 集合，比 $\delta$ 大的数放在 $R$ 集合，就有 $\delta :=⟨L\mid R⟩$ 。于是也不难理解 $\delta ⩽\alpha$ 的定义了：因为 ${\delta }^L<\delta ⩽\alpha$，所以需要 ${\delta }^L<\alpha$ 。另一边也是同理。

但是 $\mathrm{surreal}\mathrm{number}$ 毕竟不是 $\mathrm{Dedekind}$ 分割。这种理解可以帮助你记忆这个定义，但是在阅读后面的内容时，还是要尽量少地将 $\mathrm{surreal}\mathrm{number}$ 视为实数。

三、全序关系

我们之前不加解释地称呼那种神奇的比较方式为 “小于等于”，当然是有依据的。我们要证明它满足全序关系：

• 非严格 传递性：如果 $a⩽b$ 且 $b⩽c$，则 $a⩽c$ 。
• 完全性：$a⩽b$ 和 $b⩽a$ 至少有一个成立。

（全序关系还要求反对称性，我们在这里先略去。）

如果满足全序关系，那么这些 “数” 就可以画到数轴上，而 “小于等于” 就等价于判断数轴上的位置关系——与实数一般无二！

能够画出数轴的原因是什么？就是上面两条性质蕴含了一些其他的性质。上面两条性质就像公理，只要有它们，就可以推出其他所有结论。但是，自反性在不满足全序关系时也成立，所以我单独列出来。

• 自反性：$\delta ⩽\delta$，即 ${\delta }^L<\delta$ 且 $\delta <{\delta }^R$。当然，这同时指出 $\delta <\delta$ 恒不成立。

证明：首先 $o⩽o$ 。记 $x={\delta }^L$，则 $x<\delta \iff \neg (x⩾\delta )\iff \neg ({\delta }^L<x\wedge \delta <x^R)$ 。而 ${\delta }^L$ 可以取到 $x$，所以 ${\delta }^L<x\Rightarrow x<x$，利用归纳法，由 $x$ 的自反性可知 $x<x$ 不成立，故 ${\delta }^L<x$ 不成立，即 $x<\delta$ 。同理可证 $\delta <{\delta }^R$ 。$■$

但是传递性确实有用武之地：

1. 蕴含 “半严格传递性”：$a<b\wedge b⩽c\Rightarrow a<c$ 。同理 $a⩽b\wedge b<c\Rightarrow a<c$ 。

Comment. 这个名字 “半严格传递性” 是我随便取的。

证明：反证法，若 $\neg (a<c)\iff a⩾c$，联立 $b⩽c$，由非严格传递性知 $a⩾b$，与 $a<b\iff \neg (a⩾b)$ 矛盾。$■$

下文统称为 “传递性”，不一定进行区分，因为二者是等价的。

2. 蕴含严格传递性：$a<b\wedge b<c\Rightarrow a<c$ 。

证明：由完全性知，$a<b\iff \neg (a⩾b)\Rightarrow a⩽b$，由传递性即得。$■$

上面说了这么多，都是满足全序关系的时候成立的。但是我们要做的是，创造一个新的超实数 $\delta$，它并不一定满足全序关系，也就没有上面的性质了！所以，证明非严格传递性时，我们要避免使用 $\delta$ 的性质；相反，我们可以使用 ${\delta }^L$ 和 ${\delta }^R$ 的性质，因为它们是已知元素，由归纳假设，满足全序关系。

非严格传递性的 证明：$a⩽b\Rightarrow a^L<b$，联立 $b⩽c$，由传递性的归纳知 $a^L<c$ 。同理 $a<c^R$ 。故 $a⩽c$ 。$■$

上面好像使用了 $b$ 上的传递性！若 $b$ 就是新元素呢？确实，这里存在一点问题。可参见 个人理解 II 寻求帮助。

注意我特意安排了证明顺序，目的是让下面的证明中，可以使用新元素上的传递性，因为上文已完成证明。而其他性质，则最好避免。

Lemma：新数或已有数 $\delta$ 都满足 ${\delta }^L⩽\delta ⩽{\delta }^R$ 。

Comment. 注意其不能由自反性直接得到。

证明：设 $\delta =⟨P\mid Q⟩$，任取 $x\in P$，则 $x⩽\delta \iff x^L<\delta \wedge x<{\delta }^R$ 。由 $x$ 的 $\mathrm{Lemma}$ 知 $x^L⩽x$，由 $\delta$ 的自反性知 $x<\delta$，由传递性知 $x^L<\delta$ 。根据定义 $x_P<x_Q$，所以 $x<{\delta }^R$ 成立。综上可知 $x⩽\delta$，即 ${\delta }^L⩽\delta$ 。同理可证 $\delta ⩽{\delta }^R$ 。$■$

接下来可以给出完全性的 证明：若 $\neg (a⩽b)\iff \neg (a^L<b\wedge a<b^R)$，譬如 $a^L<b$ 不成立，则某个 $a^L$，记为 $x_0$，满足 $x_0⩾b$ 。由 $\mathrm{Lemma}$ 知 $x_0⩽a$ 。由传递性知 $b⩽a$，即证。对于 $a<b^R$ 不成立的情形同理。$■$

至此，我们证明了超实数构成全序集！这下子，超实数总算没有那么 “超现实” 了。

由于一些原因，我们先 定义 $a$ 等于 $b$ 当且仅当 $a⩽b$ 且 $b⩽a$，简记为 $a=b$ 。在全序集上，这样定义等号总会是 $\text{well-defined}$ 。

个人理解 $\mathrm{II}$

传递性证明中的归纳法，到底有没有问题？盍循其本：欲证 $(a⩽b$ 且 $b⩽c)\Rightarrow a⩽c$，简记为 $[a,b,c]$，则只需证明 $[a^L,b,c]$ 和 $[a,b,c^R]$ 。

找出这样的充分条件关系链，最底部一定是 $[x_{\varnothing },b,c]$ 或 $[a,b,x_{\varnothing }]$，因为 $a\to a^L$ 不形成环。而 $[x_{\varnothing },b,c]$ 显然成立，因为需要证明的不等式 $x_{\varnothing }⩽c$ 恒成立。

四、加法

定义加法运算
$$a+b:=⟨a^L+b,a+b^L\mid a^R+b,a+b^R⟩$$

它用 个人理解 I 很好理解。并且它具有相当多的性质。不过，有一个容易忽略的问题是：所谓的 “加法” 能够得到合法的 $\mathrm{surreal}\mathrm{number}$ 吗？验证 $x_L<x_R$ 还挺困难的，因为我们对于 “加法” 尚且一无所知。那我们先认定它是合法的，探索一些性质之后，再回来验证封闭性。

• 加法交换律：显然，因为组成元素完全相同。
• 加法结合律：显然，因为组成元素完全相同。
• 逆向 强保序性：若 $a+c⩽b+d$ 且 $c⩾d$ 则 $a⩽b$ 。
• 正向 强保序性：若 $a⩽b$ 且 $c⩽d$ 则 $a+c⩽b+d$ 。

逆向强保序性的 证明：$a⩽b\iff a^L<b\wedge a<b^R$ 。反证法，以 $a^L⩾b$ 为例，由正向强保序性知 $a^L+c⩾b+d$，这与 $a+c⩽b+d$ 矛盾。$■$

正向强保序性的 证明：$a+c⩽b+d\iff (a^L+c<b+d$ 且 $a+c^L<b+d$ 且 $a+c<b^R+d$ 且 $a+c<b+d^R)$ 。反证法即可。以 $a^L+c⩾b+d$ 为例，结合 $c⩽d$，用逆向强保序性知 $a^L⩾b$，由自反性和传递性知 $a>b$，矛盾。$■$

上面的证明中，我没有特意考虑归纳法的可行性，因为我学这个东西已经学到头大了。统称正向强保序性、逆向强保序性为 “保序性” 。

类似于传递性，保序性蕴含着（下面三条也统称保序性）：

1. 若 $a+c⩽b+d$ 且 $c>d$ 则 $a<b$ 。反证法，利用逆向强保序性可推出矛盾。
2. 若 $a+c<b+d$ 且 $c⩾d$ 则 $a<b$ 。反证法，利用正向强保序性可推出矛盾。
3. 若 $a⩽b$ 且 $c<d$ 则 $a+c<b+d$ 。反证法，利用逆向强保序性可推出矛盾。

除此之外的 “严格保序性”，如 $(a<b$ 且 $c<d)\Rightarrow a+c<b+d$ 只在 “完全性” 成立时才满足。

• 加法单位元：任意超实数 $\delta$ 满足 $\delta +o=o+\delta =\delta$ 。这里 $o=⟨\varnothing \mid \varnothing ⟩$ 。

Comment. 这里的 $o$ 是我们的亚当 $⟨\varnothing |\varnothing ⟩$，因此需要证明。

加法单位元的 证明：由定义与归纳法，$\delta +o=⟨{\delta }^L+o\mid {\delta }^R+o⟩=⟨{\delta }^L\mid {\delta }^R⟩=\delta$ 。

• 加法逆元：$-\delta :=⟨-{\delta }^R\mid -{\delta }^L⟩$ 是 $\delta$ 的加法逆元，满足 $\delta +(-\delta )=o$ 。

可简记 $a+(-b)$ 为 $a-b$ 。当然你可以理解为减法，因为实数的减法，从某种意义上，也是这样规定的。

加法逆元的 证明：$\delta -\delta =⟨{\delta }^L-\delta ,\delta -{\delta }^R\mid {\delta }^R-\delta ,\delta -{\delta }^L⟩$，先证其大于等于 $o$，即 $o<{\delta }^R-\delta$ 且 $o<\delta -{\delta }^L$ 。不妨记 $\beta ={\delta }^R$，则 ${\delta }^R-\delta =⟨{\beta }^L-\delta ,\beta -{\delta }^R\mid {\beta }^R-\delta ,\beta -{\delta }^L⟩⩽o\Rightarrow o>\beta -{\delta }^R=\beta -\beta =o$ 由归纳法可知是不成立的，故 ${\delta }^R-\delta >o$ 。类似地，$\delta -{\delta }^L$ 左集合内存在 $o$，故 $\delta -{\delta }^L>o$ 。同理 $\delta -\delta ⩽o$ 。$■$

• 等号良定义：$a=b$ 则 $(a+c=b+c$ 且 $-a=-b)$ 。

等号良定义的 证明：根据定义 $a=b\iff (a⩽b$ 且 $b⩽a)$，由正向强保序性易证 $a+c=b+c$ 。欲证 $-a=-b$，只需先证明命题 $a⩾b\Rightarrow -a⩽-b$ 成立。联立 $a+(-a)⩽b+(-b)$，由逆向强保序性易得。$■$

加法封闭性的证明：略。真的不想验证了，我倦了。

无用之用

这一节仅用于欣赏数学之美。也许 “美” 有引号。

超实数存在乘法运算。而且这个乘法运算有助于我们理解 $\text{nim}$ 积。但是仍然偏向 $\text{useless}$ 的范畴。好像本来超实数就非常没用啊。
$$\begin{array}{rl}ab:=⟨& a^{L}b+a{b}^L-a^L{b}^L,a^{R}b+a{b}^R-a^R{b}^R\\ \mid & a^{L}b+a{b}^R-a^L{b}^R,a^{R}b+a{b}^L-a^R{b}^L⟩\end{array}$$

就连用 $\mathrm{Dedekind}$ 分割都有点难以想到了：$(a-a^L)(b-b^L)⩾0\iff ab⩾a^{L}b+a{b}^L-a^L{b}^L$ 。

而且，这个操作满足交换律、结合律、分配率、存在逆元（式子就不给出了），所以超实数构成了 有序域（$\mathrm{ordered}\mathrm{field}$），定义可见百度百科。而最恐怖的是：

由超实数构成的有序域是最大的有序域，其他所有可能的有序域，都只是超实数域里的一个子有序域。

它穷尽了有序域！真是个怪物！而且它还存在无穷大 $\omega =⟨\mathbb{N}\mid \varnothing ⟩$，以及比无穷大更大的 $\omega +1=⟨\omega \mid \varnothing ⟩$，甚至最后可以造出 ${\omega }^{\omega }$ 这样的怪物。叹为观止。

五、回归现实

没错，我们终于要回归 $\mathbb{R}$ 的怀抱了。$\mathrm{Reals}$ 写为 $\mathbb{R}$，那么 $\mathrm{surreal}\mathrm{number}$ 的集合就叫 $\mathbb{S}$ 吧。

首先，我们约定 $0=o$ 。注意，目前来看 $0$ 只是一个记号，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最小的自然数。为什么这样约定呢？因为 $o$ 是加法单位元，这和 $0$ 在 $\mathbb{R}$ 中的地位相同。

然后，我们约定 $1=ϵ=⟨0\mid \varnothing ⟩$，因为它是乘法单位元，虽然我们不知道。接下来，我们给出定义：$⟨1\mid \varnothing ⟩$ 用符号 $2$ 来表示，而符号 $3$ 表示 $⟨2\mid \varnothing ⟩$ 这个超实数，以此类推。它们目前都只是符号，而不是自然数。

形式化地，用 $f:\mathbb{N}\mapsto \mathbb{S}$ 表示这样的对应关系，则 $f(n)=⟨f(n-1)\mid \varnothing ⟩(n⩾1)$ 。

而我们要证明的就是：超实数的运算，与其代表符号的自然数运算，是对应的。比如 $1+1=2$，在超实数意义下就是 $ϵ+ϵ=⟨ϵ\mid \varnothing ⟩$ 。证明很简单，利用归纳法，$f(a)+f(b)=⟨f(a)+f(b-1),f(a-1)+f(b)\mid \varnothing ⟩=⟨f(a+b-1)\mid \varnothing ⟩=f(a+b)$ 。

类似地，我们可以写出 $-1,-2,\dots ,-n$ 的超实数形式，代入加法逆元的定义式即可。比如 $-3=⟨\varnothing \mid -2⟩$ 。它们都满足整数的运算法则。

至此，我们可以说 $\mathbb{Z}\subseteq \mathbb{S}$ 。由于已证明其满足整数的运算法则，可以假装 $\mathbb{Z}$ 都是 $\mathbb{S}$ 的基本元素。

我们知道 $\mathbb{S}$ 不可能只包含 $\mathbb{Z}$ 。最好的例子就是 $⟨0\mid 1⟩$，由 $\mathrm{Lemma}$ 可知它一定不是整数。它究竟是什么呢？是 $\frac{1}{2}$ 。证明先略过。然后 $⟨0\mid \frac{1}{2}⟩$ 是什么？是 $\frac{1}{4}$ 。所以我们大胆猜想：其值是区间中点。写成公式就是
$$⟨\frac{n}{2^k}|\frac{n+1}{2^k}⟩=\frac{2n+1}{2^{k+1}}(n\in \mathbb{Z},k\in \mathbb{N})$$

记 $\delta =⟨\frac{n}{2^k}\mid \frac{n+1}{2^k}⟩$，只需证明 $\delta +\delta =\frac{2n+1}{2^k}$（已知实数），因为已知实数构成阿贝尔群，所以 $\delta$ 的赋值就会是恰当的。

运用归纳法。$k=0$ 时，则 $\delta =⟨n\mid n+1⟩$，此时 $\beta :=\delta +\delta =⟨n+\delta \mid n+1+\delta ⟩$，由 $n<\delta <n+1$ 可知 $2n<{\beta }^L<2n+1$ 且 $2n+1<{\beta }^R<2n+2$，于是可以验证 $2n+1⩽\beta$ 且 $\beta ⩽2n+1$，故 $\delta =\frac{2n+1}{2}=\frac{2n+1}{2^{k+1}}$ 。

当 $k>0$ 时，$\beta :=\delta +\delta =⟨\frac{n}{2^k}+\delta \mid \frac{n+1}{2^k}+\delta ⟩$，记 $\lambda =\frac{2n+1}{2^k}=⟨\frac{n}{2^{k-1}}\mid \frac{n+1}{2^{k-1}}⟩$，则 $\delta <\frac{n+1}{2^k}\Rightarrow (\frac{n}{2^k}+\delta <\frac{2n+1}{2^k}=\lambda$ 且 $\delta +\delta <\frac{n+1}{2^{k-1}}={\lambda }^R)\Rightarrow \beta ⩽\lambda$ 。同理 $\beta ⩾\lambda$，于是 $\delta =\frac{\lambda }{2}=\frac{2n+1}{2^{k+1}}$ 。

可是上面只得到了 $⟨0\mid \frac{1}{4}⟩$ 的值。如果是 $⟨0\mid \frac{3}{4}⟩$ 呢？有一个神奇的定理：

• 最简性定理：对于 $\delta$，如果 $x$ 满足 $x^L⩽{\delta }^L<x<{\delta }^R⩽x^R$，那么 $x=\delta$ 。形象化地说，在 $x^L$ 到 $x^R$ 之间的 “最简单” 元素是唯一的。

最简性定理的 证明：$\delta ⩽x\iff ({\delta }^L<x$ 且 $\delta <x^R)$，由 $\delta <{\delta }^R⩽x^R$ 知其成立。同理可证 $\delta ⩾x$ 。$■$

我们又知道 $\frac{n}{2^k}(2\nmid n)$ 的超现实数形式，代入最简性定理，就可以知道其值了！

哦，对了，$\frac{1}{3}$ 的超现实数形式是什么？答案是 $\mathrm{Dedekind}$ 分割。让 $L$ 包含所有小于 $\frac{1}{3}$ 的、分母为 $2^k$ 的有理数，$R$ 则包含大于 $\frac{1}{3}$ 的，则 $\frac{1}{3}=⟨L\mid R⟩$ 。我们有理由相信其正确性。

所以，事实上 $\mathbb{R}\subseteq \mathbb{S}$ 。如果你看了 无用之用，你可能会明白我想表达什么。

不平等博弈

一、绪言

终于，我们可以讲一点有用的东西了。尽管这用处微乎其微，并且我也还没完全学懂。

从这里开始，你对 “小于等于” 的印象需要完全推翻。因为很快我们会说到：可能 $a⩽b$ 和 $b⩽a$ 都不成立。此时，$⩽$ 真的只是一个符号而已。

二、定义

在不平等博弈中，两个玩家可以进行的操作是不同的。假设二者分别是左玩家和右玩家，左玩家进行操作可以使得游戏变为 $L$ 集合中的任意一个，而右玩家进行操作则只能使得游戏变为 $R$ 集合中任意一个。

• 定义：一个 游戏 $\delta =⟨L\mid R⟩$，其中 $L,R$ 都是游戏的集合。

可以发现，游戏的定义和超实数是多么相似啊！但是没有了 $x_L<x_R$ 的约束条件，也会产生许多麻烦……这个我们后面再讲。但是 ${\delta }^L$ 的符号还是可以使用的。​

接下来我们来看看游戏的加法：同时进行两个游戏，但是每次只能选择一个游戏走一步。要么在 $a$ 中走一步，要么在 $b$ 中走一步，所以
$$a+b:=⟨a^L+b,a+b^L\mid a^R+b,a+b^R⟩$$
没错，跟超实数又是完全一样的！我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游戏的加法逆元了。游戏的取反：左右玩家交换角色。那么，现在左玩家操作后，实际上得到的是正常意义下的 ${\delta }^R$ 局面；这个局面也应该交换角色。所以
$$-\delta :=⟨-{\delta }^R\mid -{\delta }^L⟩$$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要把超现实数与不平等博弈放在一起讲了。

于是我们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定义 “小于等于” 等符号。等号则按下不表。

三、性质

对比一下 超实数 の 全序关系 一节，我们发现 $\mathrm{Lemma}$ 不再成立了，所以完全性也就不再成立了！所以严格传递性也不成立了！但是 传递性 和 自反性 都仍然成立。

再对比 四、加法 一节，可见 加法交换律、加法结合律 和 保序性 成立，而严格保序性不成立；加法单位元 仍然是 $o$，加法逆元 仍然存在（事实上就是游戏的取反）。

等号的良定义、加法的封闭性就略过吧。顺便提一句，乘法的诸多性质仍然成立。希望学有余力的读者自行研究。

四、胜负判定

规定：不能行动者输。如何利用它来判断胜负关系呢？对于游戏 $\delta$，有如下结论：

• 左玩家后手可以取胜，当且仅当 $\delta ⩾o$ 。
• 右玩家后手可以取胜，当且仅当 $\delta ⩽o$ 。

归纳法可证。初状态 $o$ 游戏，对于左右玩家来说，都是后手可以取胜的，因为没有任何操作可做。然后考虑 $\delta ⩾o\iff o<{\delta }^R\iff \neg ({\delta }^R⩽o)$，即右玩家操作后得到的所有游戏，都是右玩家后手无法取胜的。所以左玩家后手时，让右玩家操作一次得到 ${\delta }^R$，左玩家就赢了。同理 $\delta ⩽o$ 时右玩家后手可以取胜。

上面的结论蕴含着这样的道理：

1. 当 $\delta =o$ 时，后手必胜。
2. 当 $\delta >o$ 且 $\delta <o$ 时，先手必胜。

但是这东西很糟糕。一是因为我后面的就看不懂了，二是 因为它不能被化简。相当于建出了状态转移图，对时间复杂度没有任何优化。所以，它最好用的时候是，先手操作总是劣于后手操作，即 ${\delta }^L<{\delta }^R$ 成立。此时可以直接用超实数理论进行计算。

更多可参见马耀华《浅谈超现实数与不平等博弈》。

平等博弈

一、绪言

如果不讲讲这个，那么这篇博客就完全没有实用价值了。

二、定义

其实就是 $L,R$ 集合完全相同的 “不平等博弈”。简记为 $\delta =⟨L⟩$ 。

最基础的游戏是 $\text{nim}$ 石子堆，即 ${\ast }_n=⟨{\ast }_0,{\ast }_1,\dots ,{\ast }_{n-1}⟩$，其中 ${\ast }_0=o$ 。

三、性质

• 反身性：$\delta +\delta =o$ 。本质上是 $\delta =-\delta$ 。
• $\text{SG}$ 函数：游戏 $⟨{\ast }_a,{\ast }_b,{\ast }_c,\dots ⟩={\ast }_{\mathrm{mex}(a,b,c,\dots )}$，即有多个后继时，等价于石子数量为 $\mathrm{mex}$ 的 $\text{nim}$ 堆。

证明：记 $\delta =⟨{\ast }_a,{\ast }_b,{\ast }_c,\dots ⟩,\lambda ={\ast }_{\mathrm{mex}}$，只需要证 $\delta -\lambda =o$ 即 $\delta +\lambda =o$，即 $\delta$ 与 $\lambda$ 游戏同时进行时后手必胜。从博弈的角度去证明：若操作 $\delta$，使其变为 ${\ast }_x$，当 $x<\text{mex}$ 时，将 $\lambda$ 操作为 ${\ast }_x$，以后都对称操作，后手胜利；当 $x>\text{mex}$ 时，将 ${\ast }_x$ 操作为 ${\ast }_{\text{mex}}$，以后都对称操作，后手胜利；若操作 $\lambda$，使其变为 ${\ast }_x$，则后手将 $\delta$ 也操作为 ${\ast }_x$，以后都对称操作，后手胜利。$■$

事实上，$\text{SG}$ 函数说明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任何博弈都能等效为 ${\ast }_x$，如果无环。但是更妙的还在后面：

• $\text{SG}$ 定理：游戏的和 ${\ast }_a+{\ast }_b={\ast }_{a\oplus b}$ 。我的另一篇博客中有对此的浅薄理解。

证明：浅薄的方法就不说了。有一个高级证明方法是：肯定存在二元运算 $\oplus$，因为 ${\ast }_a+{\ast }_b$ 根据 $\text{SG}$ 函数肯定是可以写成 ${\ast }_m$ 的，且 $m$ 由 $a,b$ 唯一确定。所以我们知道 { N , ⊕ } \{\N,\oplus\} {N,⊕} 构成阿贝尔群：单位元是 $0$，逆元是自身，有交换律，且单位元的阶为 $1$，其余元素阶为 $2$，所以 $\oplus$ 与按位异或是同构的。别问我这段话啥意思，我也不知道。$■$

四、$\text{NIM}$ 积

这东西比较奇特，我单独讲一下。定义式
$$a\otimes b=\mathrm{mex}\{(a^{\prime }\otimes b)\oplus (a\otimes b^{\prime })\oplus (a^{\prime }\otimes b^{\prime })\}(0⩽a^{\prime }<a,0⩽b^{\prime }<b)$$

可以发现它其实就是超实数的乘法；只不过将游戏的和 $+$ 改为了 $\oplus$，相当于对下标操作。也就是说
$${\ast }_a{\ast }_b={\ast }_{a\otimes b}$$

不知道你们是否感到了这种魅力：$\oplus$ 和 $\otimes$ 其实就是 “取对数”，转变为下标操作。而游戏的乘法具有交换律、结合律、分配率，所以 $\otimes$ 也有这些性质。当然分配率就是对 $\oplus$ 的了。

它的组合博弈意义是啥呢？就是那种特殊的翻硬币游戏，奇丑无比的规则……

更多可参见罗煜翔《浅谈 $\text{Nimber}$ 和多项式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