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哪些大厂不再值钱？

2023年，摘下口罩的第一年，虽然经济复苏没那么强劲，但对于在资本寒冬中熬了许久的互联网科技股来说，春天的步伐好像越来越近了。
今年以来，主要互联网科技公司的股价基本都涨了不少，尤其美国那边，通胀居高不下，苹果、亚马逊、微软、谷歌这些老巨头都涨了四五十个点，在美上市的中概股，也跟着喝了口汤，些许抚慰了这两年因审计监管、行业整顿而受伤的心灵。
上涨的行情里，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的公司像坐上火箭，飞速跨入万亿市值；有的陷入泥潭后，只抽出来一只脚，另一只还在挣扎；也有的，一别过往，换个赛道重新出发。
风口起落、行业兴衰、财富聚散，都凝结在公司们的市值和股价变动中，也关系着经济大局和市场信心。
本期数据栏目，我们挑了几家互联网科技明星公司，聊聊它们在资本市场上的辉煌与落寞。

文 | 介里

编辑 | 赵磊

设计｜韦恩

第一回合：英伟达上演《狂飙》，加冕芯片之王
要说今年最春风得意的公司，英伟达说第二，那没人敢当第一。
这家芯片巨头，年初至今的股价，飙涨了214%，市值翻了三倍，一跃成为仅次于苹果、微软、谷歌、亚马逊的第五大科技巨头。最猛的一天，英伟达的股价涨了24%，市值增加1800多亿美元，当时阿里巴巴的市值也不过2000亿美元，英伟达一夜，相当于阿里打拼25年。
英伟达是干啥的？几乎每个人的笔记本电脑键盘下方，都贴着一个绿色的NVIDIA标志，在我们对「显卡」「芯片」等概念十分陌生的时候，英伟达和英特尔就成为了我们日常的一部分。

图源网络

虽然英伟达的标签总是和英特尔的贴在一起，但在资本市场上，英伟达连英特尔的影子都看不见。作为一个主要做独立显卡的芯片厂商，英伟达生来就不如做CPU的英特尔那么尊贵，每一台电脑都需要CPU，可只有游戏发烧友和图像处理专业人员才愿意为英伟达的GPU买单。
当95后还是小屁孩的时候，也就是2003年，英特尔的市值就是1400多亿美元。彼时，英伟达的市值只有40亿美元，是前者零头的零头。二十年后，英特尔还在原地踏步，英伟达的市值，却来到了1.14万亿美元，相当于8个英特尔。面对疯涨的股价，马斯克都在推特大喊「Crazy times」。

雷军可能要比马斯克更抓狂。2014年，小米进行第五轮融资时，估值400多亿美元，彼时的英伟达市值100亿美元，特斯拉市值近300亿美元，二者加起来还没有小米多。那时，小米是英伟达需要讨好的甲方爸爸，小米3发布会上，黄仁勋特地飞到北京给雷军站台，因为雷军要求他讲中文，黄仁勋特意学了几句，讲得远不如雷军的英语流利。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特斯拉和英伟达，市值加起来2万亿美元，小米市值却还不如当年的估值高，属于PC的时代过去了，属于手机的时代也快过去了，英特尔和小米的黄金时代也结束了，英伟达以一己之力，打开了一个人工智能的新时代。
仿佛是能预测未来，黄仁勋带领英伟达，押对了人工智能、云计算、元宇宙、数字货币、大模型等一众风口。但换一种叙事，英伟达实际上是被逼无奈，PC时代做显卡，只能跟在微软和英特尔身后做小弟，智能手机时代因发热严重，没拿到船票，只能眼红高通、苹果和三星。实在没办法，才选择在堆算力这条路上走到黑，不计成本地研发出了CUDA工具软件，将原本只能用来玩游戏和绘图的GPU推向了人工智能和大数据，被用在航天、医药、通信等各行各业，成了AI时代的基础设施。

当地时间2017年11月1日，美国华盛顿，NVIDIA GPU技术大会期间厂商展示的虚拟现实设备。 图源视觉中国
尤其是今年以ChatGPT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浪潮，让英伟达稳立潮头，变得独一无二。今年5月，黄仁勋宣布：「从此，全世界的每个角落，都会有计算需求。」这也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英伟达的日子都会很滋润。
这种极强的确定性，在投资上是无价的。「Fear of missing out」（害怕错过）的心态让所有人主动垒起泡沫，拼命追高，而在现实中，英伟达的GPU也是一卡难求，没有人想错过下一个时代。而英伟达也会开始担心，下一个超过自己的黑马，会在哪里。

美国加州圣克拉拉市，英伟达总部大楼。图源视觉中国

第二回合：蔚小理变理蔚小，比亚迪闷声反超
新能源车，是近几年的流量高地。拉出国内外汽车品牌的市值对比图，特斯拉简直是个超大号「显眼包」。作为全球市值最高的汽车公司，8000多亿美元，几乎是第二名到第九名的总和，把丰田、大众、奔驰、宝马、通用、福特等老牌汽车巨头包圆了。
中国最拔尖的比亚迪，世界排名第三，市值也只有特斯拉的七分之一。而最能打的造车新势力，蔚来、小鹏、理想，加起来也比不上比亚迪一个，离特斯拉更是望尘莫及。

国产电动车，有两个关键时间点：2019年和现在。
近些年，国家出台政策，大力补贴新能源车企，随即涌现出一大批整车厂商。不过，很多车企被调侃为只动嘴皮子、PPT造车，光拿补贴不产出。2019年6月，国家削减补贴，一大批车企倒下。当时，就连比亚迪的市值也跌到1000亿人民币。造车新势力「蔚小理」也陷入危难时刻。
巨额亏损、削减成本、大批裁员、拖着病躯见投资人......「国产三小只」创始人互相调侃、安慰的段子，还在车圈被人津津乐道。
2020年，踏着成片新能源车企的尸体，蔚来从美股退市边缘缓了过来，市值来到5000亿人民币左右，甚至超过了老大哥比亚迪，让资本市场看到了中国新能源车企的潜力。理想的市值也接近2000亿，实现了一次飞跃。
到了2023年，越来越多的玩家涌入，产品支线不断交叠，焦虑的蔚小理除了互相比较，还得应对不断涌现的后浪，和强势转型的燃油车巨头们。「三小只」老板再会面，被调侃「面和心不合」。从创始人微博到宣发文案，处处都硝烟弥漫。
新势力们打得火热的时候，比亚迪闷不吭声地，悄悄坐上了第一名的宝座。或者说，它从来没真正「躺」过。在营销策略上，新势力品牌喜欢对标特斯拉，经常「整花活」，搞碰瓷，而比亚迪是个「老实人」，闷声干大事，从刀片电池到车载芯片，造车需要的，自己都能做。

2023年4月18日，2023上海车展，比亚迪-汉电动汽车。图源视觉中国

看看特斯拉的市值，国产新能源车企们是绝对追不上了，不过在车圈，江湖地位更多是由实打实的销量决定的，还是能跟特斯拉掰一掰手腕。以前蔚小理三家的销量差不多，谁也不能服谁，但今年，差距逐渐体现出来。上半年新能源车销量排名，比亚迪、特斯拉、广汽埃安位列前三。理想仅排名第六，蔚来排名第十，小鹏更是跌出前十。理想卖出13.9万台车，超过蔚来和小鹏销量之和。巧的是，理想目前的市值也是蔚来和小鹏之和。
眼看着销量上不去，毛利率也跟着掉，钱都快不够烧了，蔚来和小鹏多少有点着急。好在多年的打拼，还是积累了不少资源，这不，先是蔚来获得阿布扎比主权基金的79亿投资，然后小鹏又获得大众汽车50亿元入股，抱上的大腿一条比一条粗。

何小鹏晒出和Ralf的合照，国产新能源车进入「新合资」时代。图源微博@XP-何小鹏

7月26号，小鹏汽车股价暴涨40%，小鹏直接变大鹏，有网友调侃：「早知道拿买G6的钱买小鹏股票。」买车和买股票，都是相信车企，看好车企，但市值暴涨也无法解决企业实际经营中的问题，它只能反映人们脆弱的、多变的信心。谁也说不准，明年的这个时候，格局会不会发生颠覆性改变。
只有特斯拉这种，成为后来者的灯塔，甚至成为投资者的信仰，才能傲视一切，无所畏惧。
当地时间2023年7月20日，马来西亚吉隆坡，特斯拉举行Model Y发布会。 图源视觉中国

第三回合：百度守住「稳稳的幸福」，字节深藏功与名
一个公司的市值高不高，跟你能不能赚钱没多大关系，跟投资者相不相信你能赚钱，有很大的关系。在中国互联网界，有两个典型的例子，就是百度和字节跳动。
这两家公司一度是针锋相对的冤家，百度做搜索起家，培养了大量的算法工程师，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后来去了字节跳动，为「千人千面」的算法推荐立下功劳。从图文到短视频、问答、社区，百度有的，字节跳动基本都做了一遍，因此在2018年前后，百度视字节为直接对手。而字节是先把百度的地盘撸了一遍，壮大实力后，才把手伸到腾讯的社交和阿里的电商。
到今天，成立不过十多年的字节跳动，已经远超百度，实力能够跟阿里和腾讯比肩。虽然迟迟没有上市，但投资者都想在字节跳动未来的财富盛宴里分一杯羹，一级市场对字节跳动的估值一直居高不下，最高时一度达到2.9万亿人民币，随着市场变化，目前回落至1.5万亿人民币，但也只和阿里巴巴差了3000亿，远超百度的3860亿人民币。
2023年6月3日，北京，字节跳动11周年。 图源视觉中国
虽然没有上市，但这几年字节一直是全球最有价值独角兽榜单的头名，所有人都在关注它「跳」得如何。在流量红利消失、互联网大厂普遍增速下滑时，字节还能保持高速增长，持续吸纳人才，成了许多互联网人的最后一站。
蓝色工牌、三餐、下午茶、996、字节范儿、「扫荡式」招聘......字节跳动和它的衍生「周边」一样，吸引着大众的目光，虽然市值不及阿里和腾讯，但风头已经盖过了这两个老牌巨头。不管做什么，都绕不开字节跳动，就连巅峰时期的BAT，恐怕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赚钱能力、粉丝量、吸睛能力，在「大厂101」中，字节无疑是成长线最陡峭、关注度最大的黑马，和百度的「躺」形成鲜明对比。
在2020年5月，百度曾被调侃为互联网大厂的市值计量单位，成了「大厂守门员」。当时百度市值337亿美元，按1度算，阿里和腾讯，都有16度，美团是2点几度，拼多多和京东是2度，网易和小米是1点几度，反正都比百度高。当时字节跳动的估值已经高达1800亿美元，也有5点几度。

论赚钱，2020年的字节跳动其实远不如百度赚得多，百度当年净利润224亿人民币，字节当年还亏了，经营亏损147亿，净亏损估计更多，但还是挡不住大家对字节的狂热和对百度的冷淡。
到了今天，借着ChatGPT风口，百度市值涨到了541亿美元，但也只是超过了小米。BAT的「B」，从「Baidu」变成「Bytedance」，百度被挤出「BAT」，只剩下稳定。十年来，百度的市值基本在两千到三千亿人民币上下波动，在华尔街投资者眼中，百度就是中规中矩，能安稳赚钱，但没有想象力。在国内用户中，很多人则是不看好、不信任百度，形成了一种稳定的认知。
蛰伏许久，百度还在等待一个翻身的机会，或是AI，或是无人车，为此已经持续投入了近十年。现在的百度，稳稳地进攻大模型，看上去更像一个慈祥的长辈，笑眯眯地问：你参与文心一言内测了吗？

第四回合：阿里、京东混战，拼多多偷偷发育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百度的稳，在字节面前是一种失败，但放在主要互联网公司里面，百度的市值还算稳定，而像阿里巴巴，从市值高点下来的幅度，要惨烈得多。
曾经的阿里，是电商世界没有人可以撼动的巨头。京东虽然体量也大，但也是依靠3C优势品类和高成本的自建物流才能打出差异化竞争，至于其他的垂直电商，更是被阿里降维打击。
眼里盯着京东，顺应消费升级的趋势，阿里在2015年以后开始走品牌化、高端化，大牌一掷千金购买流量，让阿里赚钱能力大幅提升，市值也越来越高，但这却让中小商家选择「出逃」。拼多多趁此契机，抓住下沉市场，挤入了阿里和京东的战场，从此「三分天下」。2019年到2020年，人人都要来「砍一刀」，将拼多多送入万亿市值俱乐部。
风水轮流转，当拼多多势头火热的时候，阿里却陷入水逆，从2020年的时任淘宝天猫总裁的蒋凡爆出丑闻，到一年后阿里被处以高额反垄断罚款，再到蚂蚁集团上市被紧急叫停，一系列事件让阿里的前途阴云密布，拼多多和抖音还在持续进攻，阿里的市值从最高点的7000亿美元，一度降到只剩1600亿美元。

业内普遍认为，阿里对待拼多多，前期还是不够重视，反应不够迅速，不过今年以来，掣肘阿里的外部问题基本都解决了，内部也进行了集团史上最大的架构调整，要轻装简行，来应对竞争。
拼多多也渐渐触碰到了瓶颈，增长速度放慢了，长时间大规模的广告投放和下了血本的百亿补贴，能拉来的用户越来越少了，2020年到2022年的一季度活跃用户增速对比，拼多多下降了30%以上。从低端到高端的路也不好走，2022年度的人均GMV，拼多多还是远低于阿里和京东。

再看京东，2022年，在活跃卖家量和GMV落后阿里多半的情况下，人均GMV接近阿里，说明京东吸引高消费用户的能力极强。
不过，京东的市值却和百度很像，都是「稳稳的」，至于幸福感，恐怕没有百度那么强。毕竟，京东靠的是老老实实建自营网络，本质上还是一个赚差价的零售商，毛利率很低，而阿里、百度，则是躺在流量的金矿上收费，谁想来挖，先买一把铲子，走的是轻资产模式。
电商大战，快手、抖音还在后面狂追，微信也在悄悄发力。当马云带着创始团队重掌阿里，宣布要「回归淘宝」，刘强东喊出「低价是京东的根本」，这场战争的走势愈加迷离。谁也不知道，自己最辉煌的时刻是不是已经留在了过去。

第五回合：教培三巨头，整齐寻出路

2021年是教培的心伤之年。行业内的三个老大春风得意时，遭遇双减毁灭性打击，市值狂跌。更多的小虾米，直接倒下。
巅峰时期，好未来的市值达到2800亿人民币，是高途的3倍，甚至超过新东方。新东方作为老牌巨头，市值自上市以来，基本没有太大的下跌，从2006年的95亿，一路上涨到2020年的2063亿。

2022年，新东方孵化出东方甄选，董宇辉爆红。7月19日，北京新东方文旅有限公司成立，俞敏洪掷10亿进军文旅。这是电商直播爆红后，新东方「自救」的又一新路径。
尽管在2021年，新东方的市值被好未来赶超，但它在巨变之后的快速应变，似乎又给予了资本市场一些信心。2023年，「三大只」的市值重新排序，新东方超越好未来，高途仍然垫底。
高途的迷途期似乎还在继续。转型期，它尝试过成人教育、职业教育、考研等赛道，进军直播领域的高途佳品，似乎也没有太大动静。或者可以说，除了东方甄选，其他的教培机构，基本上都被淹没在电商洪流之中。尽管在财报中，高途的总利润在不断提升，但这更多是压缩成本的结果，从估值来看，它仍然没有完全获得投资者的信任。
而好未来则一直处于中间位置。除了直播试水，好未来转向科技服务、智能硬件、生命科学等方向，资金、人力到位，差的是一款出圈产品。
2023年7月，转型两年。家底更厚的，走得更平稳。新东方重回排名第一，高途和好未来也仍在自救。对于教培行业来说，持续地活下去也许是首要问题，至于转型之后，东方甄选是否还能复制，又或者，是否有一条全新的道路，一切还未可知。


谢幕语：
老钱和新钱的战争，一刻也没有停歇。
不过，即便是得宠的新贵，也绝不敢太得意。一路坐火箭飞天的特斯拉，也有新的愁思，减价策略让毛利率下滑，投资人的心里难免打鼓。而在AI浪潮中如鱼得水的英伟达，眼看着中国市场这块肥肉，却苦于禁令无法完整享用。
互联网的巨头们则有新的焦虑。百度最新发布的文心一言，显示出其进军大模型的跃跃欲试。其他互联网大厂纷纷下水，布局大模型，生怕被AI的浪潮拍在沙滩上。焦虑，不止于这一波浪潮，更关乎生存。
「理小蔚」前有狼后有虎，问界、威马、极氪、哪吒等紧咬不放，「三小只」不太平，你阴阳我，我暗讽他。以往绝地求生的默契正在消失，缩水的市值更让他们一刻不敢停歇。
不过，正如英特尔和英伟达竞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许下一程英特尔就扳回一局。而且，投资者的世界，风口一个接一个，即便浪尖上的新势力还走得不稳，投资者也不敢不投。但谁又能准确预测下一个热浪，会将哪艘巨船掀到浪尖？又会将哪些小船，打得支离破碎？
巨头们的焦虑在云端，但答案，始终都在脚下。

图源视觉中国

注：除了特殊说明外，本文的市值计量单位均为人民币，单位：元；本文中各公司特定年份市值，都是年终市值，不同公司之间的市值比较按照四舍五入计算，存在一定误差。另外，本文不构成任何投资建议，文中所有观点仅代表笔者个人看法，不具有任何指导和买卖意见。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