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的理论基础研究

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的核心问题是人与自然
的关系，这又与他们的总体哲学思想密不可分。在
研究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时，我们应该透过什么
样的本质特征来统领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我们
需要坚持什么样的哲学方法来把握马克思恩格斯生
态思想，才能符合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的本义？
笔者认为，一是必须以实践的观点贯穿马克思恩格
斯生态思想的始终，它是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的
本质特征；二是必须以唯物史观与辩证唯物自然观
作为研究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的哲学方法。
１　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实践的本质特征
　　实践的观点是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的本质特
征，马克思恩格斯是从人类主体实践活动基础出发
阐述了其生态思想。他们认为，人与自然彼此制
约、相互依存的辩证过程统一于人类的实践活动
（包括生产实践活动与生活实践活动）。换句话说，
只有在人类的实践活动中才能发生、形成、开展以
及转变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人类主体的实践活动
是人与自然界相联系的桥梁和中介。因此，我们必
须在实践过程中把握人与自然之间的联系，人类主
体的改造自然的物质生产实践活动也应成为马克思
恩格斯生态思想的基础。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全部人
类历史的记载都应当以作为有生命的肉体组织的个
体的存在与其他自然的关系以及这些自然基础由于
人类的实践活动而发生的变化为前提。人类主体改造自然的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是人类最基本的实
践活动，并以此为出发点和立足点去探究人和自然
之间的关系。我们生活在自然界与人类社会的共同
体中，不仅要看到自然界的先在性，还必须看到社
会历史的派生性，这是我们生存、活动与表现自己
的本质力量的环境的两个组成部分。抽象自然环境
由于人类的实践活动而消失，而人化了的社会意义
上的自然界才是人类现实生存的自然环境。社会本
身是自然界的有机组成部分，同时是自然界长期进
化的产物，即“人同自然界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
也是自然界的真正的复活”［２］１２２。
马克思恩格斯从实践主体的能动性出发，把
“现实的人”作为其生态思想的出发点，阐述了劳动
在人类的形成和发展的历史中所发挥的重大作用及
人与自然的协调发展思想。人类的认识历程是在处
理人与自然的关系中发展起来的。人类对于自然的
特殊依赖最初表现为自然宗教、自然意识、自然神
话、自然哲学以及对自然描摹的自然艺术等等，就
其起源来说与自然不无关系，然而在相当长的一段
时间里，人类没有真正从实践的角度来考察人与自
然之间的辩证关系，因而没有能够科学正确地定位
自己在自然界中的地位。所有以往的旧唯物主义者
均承认自然的客观实在性，坚信自然界先于人类历
史而存在的优先性地位，将自然物质排除在人类的
认识之外，用自然本身来解释自然，探寻其本源。
然而，这种观点的片面直观性导致了人类只能看到
自然的规律性与人类受动性的一面，却不懂得处在
文化环境中打上人类烙印的历史的自然的重要性，
忽视了作为实践主体的人类的能动性，不能看到处
在人类实践活动中的现实感性的主体。马克思恩格
斯指出，劳动是人类与其他动物相区别的本质特
征，劳动将人类从动物界中提升出来，面对自然界
时，人类能够通过自己所作出的改变来支配自然
界，而动物仅仅单纯地以自身的存在在自然界中引
起变化。实践创造了人类的同时，人类的改造利用
自然界的实践的能动性也使“原始自然”转化成了
“历史自然”，劳动实践并没有否定客体自然，反而
克服了旧唯物主义不懂得人类的实践活动就只能将
人与自然相分离的认识。而马克思恩格斯将实践观
融入认识论，批判了培根形而上学的经验论与笛卡
尔唯心主义的唯理论，创造性地将二者的归纳法与
演绎法辩证地结合起来，超越了康德的唯心主义先
验论与黑格尔的唯心主义理念论，尤其是思维意识
的能动性，同时批判性地继承了费尔巴哈的人本唯
物主义自然观。［３］他们首次阐释了实践在认识论与
方法论中的基础地位，强调了科学认识的发展在实
践过程中的辩证法，形成了人与自然之间主客体的
统一，出现了“自然的人化”与“人化的自然”的统
一，“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价值诉求”。马克思恩格
斯在强调人类实践能动性的作用的同时，也分析了
人类实践能动性的历史局限性。一方面，他们肯定
了人类能够正确认识自然界的客观规律，并按规律
的必然性改造自然界，合理地调控人与自然之间的
物质变换；另一方面，警告人类应当学会估计改造
自然的实践活动对于自然界所造成的较近或者较远
的影响，否则对于人类盲目地改造自然界的活动都
会受到大自然的报复，因此我们必须有计划有步骤
地实行对自然界的改造，牢记自然界始终以其规律
的必然性而优先于人类历史而存在，为人类生存与
发展提供前提条件和物质基础。马克思恩格斯指出
人类实践在一定历史阶段上的盲目性和相对性，而
认识客观规律必然性，争取自觉自由的实践活动则
是人类实践发展的永恒的目标。
马克思恩格斯从人类实践活动中的实践的主体
与实践的客体、主体的实践与实践的主体的内在结
合、有机统一性角度来把握人与自然之间的辩证关
系，因而建立了人和自然界的主客体对象性的关
系。在此关系里，从一个角度讲，人类作为大自然
的主人是实践的主体，而大自然作为实践的对象、
结果、客体而存在，人和自然界通过实践发生冲突
和联系。人与自然的矛盾表现在人和自然之间的能
动的物质转换过程中的冲突，即在生存的实践过程
中。从另一个角度说，人改造自然的同时，自然也
在创造着人———改造人类的认识能力，改造人的主
观世界与自然的客观世界的关系，即内在发展的实
践。与自然界的受动性、纯粹性、客体性相反，人
类具有能动性、目的性、主体性等特性。人类主体
在改造自然客体的实践过程中，既可以处于互惠互
利的和谐状态，同样可以形成彼此损坏的敌对关
系。实践的主体性决定了人类在自然客体中具有绝
对的主动权，当人类主体忽略其对自然客体的“责
任”与“权益”是相互统一时，便与自然形成彼此损
坏的敌对关系，人类有其不可推卸的主体责任。实
践将人与自然相互联系，因此突破了旧的、直观的
唯物主义哲学将人与自然绝对分离的局限性，真实
地反映了人与自然之间的辩证关系。在西方学术界
贬低人的主体地位而一味地抬高自然的“生态中心
主义”的呼声中，把自然幻想为人类的主体，而将
３２ 中 北 大 学 学 报 （社 会 科 学 版 ） ２０１５年第６期
人的主体地位进行消减进而泛化为其他客体的主客
倒置的想法便是不理解科学的实践在人与自然之间
所起到的巨大作用。人类作为实践主体的身份已经
得到了越来越显著的确证，成为了不争的事实，而
问题的实质并不在于“人类中心主义”［４］，更为重要
的是如何在实践过程中协调好人与自然的关系，承
担好人类作为自然界的主体的职能。人类在实践过
程中不能离开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这两个环境，与
此同时，人类在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这两个“环境”
中进行着物质生活的生产与人口的生产这两种生
产。一方面，人类是大自然的产物，是在自然界中
不断进化发展着的，另一方面，人类又是处在诸种
社会关系中的现实的个人，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
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是自然环境的产物，同
时也是社会环境的产物，并在实践活动过程中形成
了人同自然环境及人同社会环境的双重的制约关
系，并在实践活动的过程中深化与促进这两种关系
的进展与变动。相应地，人也在同自然环境与社会
环境的实践活动中开展着两种“生产”，即物质生活
资料的自我生命的生产与繁殖生育人口的他人生命
的再生产。不管是运用劳动的实践途径进行个人生
命的生产还是经过生养的实践手段实现他人生命的
再造，就会呈现出双重关系：一个是自然关系，另
一个则是社会关系。这“两个环境”通过“两种生产”
的实践活动成为了相互融合、有机统一的动态系
统，将人与自然社会三者之间的关系和谐地统一了
起来。这种统一的标准及价值尺度不论是过分夸张
“两个环境”的意义亦或是过度夸大“两种生产”的实
践意义，都是片面的［５］，它们应该是通过诸种要素
之间所存在的客观基础性与实践能动性的实际效果
而显现出来的。
科学的实践观是实现历史本体论与历史认识论
的共同条件，马克思恩格斯在研究人与自然关系
时，将主体实践与自然环境问题联系起来，突出了
实践的首要性地位，既表明自然环境问题产生的根
源来自于人类的劳动实践过程，终将在实践活动中
才能够彻底解决。［６］马克思恩格斯又强调了人与自
然的关系通过实践的中介而改变，实践的功能在引
起自然界变化的同时也创造了人类，改变了人类本
身，它既体现了自然界与人发展的“历史的自然”过
程，也意味着人类活动与自然规律相互结合的“自
然的历史”的社会过程。由于实践的能动性、合目
的性，人类主体的实践活动既有可能使自然朝着可
持续性方向发展；由于实践的盲目性、局限性，人
类主体的实践活动也有可能使自然朝着毁灭性方向
发展。因此，人类必须越来越多地去思考与反省人
类自己的实践活动本身对自然界所造成的影响。
２　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的唯物史观与辩
证唯物自然观的哲学方法
２．１　唯物史观的原则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自然界的发展状况应当放
置在人类社会历史的长河中加以考察。人类社会以
自然界的发展为基础和前提，自然界以人类社会的
发展为结局和结果，自然界和人类社会是你中有
我、我中有你的相互渗透与联系的有机整体。如同
马克思所言：“人与人的关系直接地就是人与自然
界的关系；而人与自然界的关系直接就是人和人的
关系。”［７］抽象的和人类彼此相互分离的自在自然是
不存在的，相对于人类来说也是毫无意义可言的。
马克思恩格斯运用唯物史观的原则将“自然社会化”
与“社会自然化”视为辩证的社会历史统一体，实现
了自然辩证法向社会辩证法的过渡。他们强调自然
史和社会史存在的辩证一致性，自然是按照自身规
律性和目的性运动变化着的历史，但在人类出现之
后，自然又以社会历史的形态融入了人类活动，变
成了社会历史的内在要素而发挥着作用，这是自然
的社会历史性所决定的，即历史的自然。人类社会
的历史形成和发展于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能量、
信息的交换过程同时又是人类创造自然、打上人类
活动的烙印的自然的历史。因而，自然界和人类社
会是紧密联系、相辅相成的有机整体，人们对自然
生态系统状况和生产力发展程度和社会经济水平等
的认知与态度体现出了人类与自然生态环境的关系
是处于良性互利还是恶性互损的具体情况。人们需
要从唯物史观的维度出发领会和控制自然界，充分
理解人与人之间的生产关系及人与自然之间相互制
约的关系，真正地解决人与自然的矛盾，达成人与
自然的和解，把改造自然和改造社会的活动辩证地
连接起来，实现自然与社会的圆满交融。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人类往往以群体存在的形
式在社会实践过程中起着作用，而不是以孤立抽象
的个体身份同外部自然界发生关系。诚然，个人与
自然同样能够产生联系，然而个人仅仅是以人类社
会的个体与自然界相联系而不能够脱离社会而存
在。马克思把唯物史观运用到自然领域，在对自然
环境生态系统问题的考察中融入对社会的基本矛盾
（总第１４４期） 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的理论基础研究（叶冬娜） ３３
运动的把握。唯物史观从物质资料的生产方式构成
社会基础的前提出发，阐述了生态思想。因为物质
资料的生产方式构成了人类与自然相互作用的方
式。在此过程中，人类使用生产工具即技术将“原
材料“的自然界加工成对人类社会有益的形式，而
人们为了改造自然界也不得不通过集体与社会的方
式把自己组织起来与他人相互作用。同样地，人类
与自然界、与他人的关系也会受到人类物质生活基
础的影响，马克思恩格斯透过分析资本主义社会中
人与人之间的生产关系分析人与自然之间的生态关
系，得出了不同的生产方式蕴含着不同的人与自然
之间的或不同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科学地总结了
在社会生产方式基础上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
这就决定了人类要想改变社会以及自然与社会的关
系，一方面需要改变自己的社会意识形态，另一方
面更需要改变社会的生产方式，这就是说，人们的
思想观念必然首先存在于我们所创造的物质世界
中，如果没有物质生产方式以及它们所反映的社会
与自然关系及社会的相应改变，人们的思想观念将
不被称为“共同的思想”而被接受，并且不能与具体
历史阶段的特定生产方式相协调。人类必然要用具
体的作为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统一体的生产方式对自
然进行物质形态的改造活动，这同样也是社会与自
然彼此交流物质和能量信息的平台。生态文明的进
步都是在生产方式的矛盾运动中，即生产关系一定
要适合生产力状况的这个规律作用下实现的。［８］马
克思恩格斯认为，人类要完全实现与自然界的和解
及人自身的全面发展，就必须实行对资本主义社会
生产方式的完全变革，推翻资本主义制度，从而实
现人类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建立理想的
共产主义社会制度。
２．２　辩证唯物自然观原则
辩证唯物自然观认为，人与自然是相互依存、
普遍联系，并且是处于永无休止演化和发展过程中
的统一体。人是自然界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而
人则是再生产整个自然界的类存在物。马克思恩格
斯提出“人是自然界的产物，自然界是人的无机身
体”、“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
的”，把自然界称为“人的感性的外部世界”，同时
“我们靠自然界生活，自然界提供人类生存与发展
的资料”。马克思恩格斯警告人类：“不要陶醉于对
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大自然都
报复了我们，之后的胜利总是将前几次的胜利都给
取消了。”
因此，人类的生产实践活动必须要合目的性和
遵循自然规律，首先要变革生产关系中不适应生产
力发展的组成部分；其次要大力发展生产力，实现
人与自然的和谐。马克思恩格斯都非常重视生产力
在实现人与自然协同发展中的意义。他们非常重视
生产力与科学技术的发展，并较早提出了科学技术
是第一生产力的论断，科技的发展，促进了人类对
自然规律和自然资源的认识和利用，促进了海洋
能、生物能等新能源的开发，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各
种新物质。［９］当今地球上的自然已经相当一部分是
人类通过科学技术的手段改造过的人化自然，使人
类获得了诸种好处，但科学技术本身也已经发展成
为与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各种社会因素密切
联系的庞杂的社会建制，它的发展程度越来越受到
社会环境和社会条件的制约，而它的资本主义使用
方式同样也给人类社会与自然环境带来了负面影
响。马克思恩格斯认为，解决生态环境问题仍然需
要运用科学技术的手段来消除或减少环境污染问题
以及解决不可再生资源下降问题，建造一个适合人
类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生态环境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