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你说的是黄帝战蚩尤的那个蚩尤吗？”李翊轩问道。
吕思阳点点头。
“不是说他被黄帝杀死了吗？”李翊轩颇为惊讶。
“不，他没有死，被杀的那个是替身。从涿鹿之战后，他就一直藏在人间，潜心修炼武术和法力。你们人间的1725年——也就是雍正三年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冥府，并率领大军攻陷了酆都城。事后，他废阎罗王为阎罗公，自称皇帝，成了冥府的新统治者。从那以后，他统治下的冥府也就脱离了天庭的管辖，成了另外的一个独立帝国。”
李翊轩已是听得目瞪口呆了。虽然他已经接受了有神论的世界观，但其实他对神界的认识仍然仅仅限于几本神话小说而已；对于如此这般令人拍案的传奇来说，实在是闻所未闻。他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问道：“那么你们天庭就一直容他这么占领着？”
“怎么可能！这两百多年以来，没少跟他打仗。”
“看这意思是没打赢？”
“是啊，他本来就是兵主①，涿鹿之战后更是修炼得神通广大天下无敌。我们天兵每一次都让他打得大败而归，唉。”
说到这里，吕思阳看李翊轩的神情有些沮丧，便又安慰他道：“别泄气，后来我们当然还是赢了。在你们人间的1988年，我们天兵终于一举收复了冥府。城破当日，蚩尤把自己关在他的寝宫里，放出三昧真火，自焚身死了。”
李翊轩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看他是学了建文皇帝，把宫殿烧了然后自己跑了吧。——建文皇帝你知道吧？明朝，靖难之役。”
“不，他的确死了，天兵后来发现了他烧得残缺的尸首。”
“照你这么说，他怎么又蹦出来作案了？”
“你记不记得我曾跟你说过，世界上是有轮回转世的？”
“我明白了！”李翊轩恍然大悟，道：“他虽然自焚而死，但其实早就安排好自己的转世了！——本来么，统治了冥府两百多年，有着那么大的权力，办这点事儿肯定不在话下，小case。”
吕思阳若有所思地说：“恐怕没这么简单。”
“哦？”
“神仙转世为凡人，会消去自己前世为神的所有记忆和法力。只有等这个转世的肉身再死亡了，灵魂来到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之后才能恢复原有的记忆、身体和法力。”吕思阳解释道。
李翊轩点点头，徐徐说道：“1988年到2012年……转世后24年就死了，这种非正常死亡的概率的确不高。”
吕思阳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也这么想，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蚩尤那个魔王一定是用了这个方法！”
“是什么？”李翊轩追问道。
“灵魂寄生！”
“寄生？”
“是的。”吕思阳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所谓转世，是指灵魂在受孕的时候附着在完全空白的生命体上。而灵魂寄生则不然，之所以说是‘寄生’，是指神仙的灵魂可以寄生在一个已被附着了凡人灵魂的生命体上；在生命体成长至18周岁左右的生理成熟期后，神仙的灵魂也随之成长恢复到了足够强大的程度，这时他就可以把原有凡人的灵魂直接毁灭了。当肉体被占领后，法力可以直接恢复，而不需要等待肉体的死亡。”
“这等于是直接杀人了，的确是恶毒的手段。”李翊轩冷冷地说道。
“比杀人更坏，”吕思阳补充道：“被毁灭的凡人的灵魂会完全消失，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所以，自天庭设立冥府以来，灵魂寄生就一直被禁止使用。听说冥府沦陷之后，蚩尤也是把这个禁令延续下来了的，但是没想到最后他还是自己破了这个戒，真是个伪君子。”吕思阳鄙夷地说道。
李翊轩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问道：“话说蚩尤在雍正十三年行凶后，你为什么不直接回天庭呢？而是又待了两年，一直到乾隆二年才回去？”
吕思阳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几百年了，我对人间已经有了感情，哪能说走就走呢？所以，我抱了侥幸的心理，逃到了山西境内，隐居在荒野里。我心想，这人间的大清国那么大，跑到这里他就找不到我了吧！但是没过多长时间，到了乾隆二年，他就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哦？”
“我一直隐居在荒野。有一天回到家，突然发现他坐在我的家里等我。”吕思阳想象着当时的情景，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没有动手行凶吗？”
“没有——或者说，还没来得及。他刚刚站起来的时候，我灵机一动，对着他身后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兀那轩辕氏②，快救本宫！’——趁着他回头的机会，我便跑出大门，全速飞回天庭了。”
“这又何必呢？”李翊轩颇有感触地说道：“要是我的话，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呗，我肯定不带缠着你的。”
“唉！我的理科男同学，你的心太大了。”吕思阳叹口气，道：“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好说话，哪儿还有那么多纷争啊？”
“那么你这次下凡，是来找转世后的雍正的吧？”李翊轩话题一转，双眼射出犀利的光。
吕思阳见自己的小心思被他那么轻易就给说破了，脸霎时便红到了耳根。
“你看到我貌似冷酷的表情，再加上那个牛鼻子道士的忽悠，然后就真的以为我是雍正转世了吧？”
“翊轩你别再说了好吗？”吕思阳连忙制止了他，那语气几乎是在央求他了。
李翊轩没有理会她，开口徐徐吟道：
瑶池仙娥学素贞，为遂旧缘下凡尘。
未知许郎何处去，怅望西湖雨纷纷。
虽然这是一首李翊轩随口吟出的歪诗，音律不齐且平仄不分，但它却恰恰与吕思阳凄凉的心境严丝合了拍。于是，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登时泪流满面。
李翊轩见状立即乱了方寸，他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抱歉，思阳。是我太过分了。”他诚恳地说道。
吕思阳不答话，只是嘤嘤地抽泣着。
李翊轩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他转念一想，他现在和吕思阳已经不再是情侣关系了，所以也没有哄她的义务。想到这里，他打定主意，索性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把视线移出窗外发呆。
吕思阳哭了一会儿，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她有些不满，带着讽刺的口气说道：“别说，你这股子冷酷劲儿和四郎他还真有一拼，也难怪我在丽江的时候会把你当成他。”
而这时，李翊轩的眼中的温情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他那标志性的专注。他直视着吕思阳，认真地说道：“思阳，我向你了解一下，有变化能力的神仙真的什么都能变吗？”
吕思阳有些讶异，不禁嗔怪道：“怎么了你，神神叨叨的？一会儿柔情似水，一会儿又换了一个人似的……”
“我说正事呢，他们真的像神话小说里写的那样想变什么就变什么——比如想变成鸟就变成鸟，想变成小飞虫就能变成小飞虫吗？”李翊轩依然是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
“没有那么夸张。所谓的变化其实只是改变容貌、身形或性别。另外，原形是鸟兽类的神仙还可以变回原形。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太好了！”李翊轩兴奋地站了起来，说道：“走，跟我走。”
“嘛去呀？”
“和我去案发现场看看。”
①即战争之神。
②即黄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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