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魔王冢(13)吕四娘

吕思阳霎时面如死灰，绝望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李翊轩见状，忙收摄心神，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楚。”

吕思阳幽幽说道：“这就是命啊——翊轩，你不信命吗？”

李翊轩摇摇头。他突然想起史蒂芬·霍金的名言，便决定借花献佛，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些宿命论者，过马路时也是要左右看的。”

吕思阳想了想，终于破涕为笑，但还是无法立即释怀。

李翊轩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便继续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薛定锷的猫’？”见她摇头，心中暗笑这次量子物理学的前辈们实在是帮了大忙。

“把一只猫放进一个封闭的盒子里，然后把这个盒子连接到一个包含一个放射性原子核和一个装有有毒气体的容器上，”李翊轩款款说道：“设想这个放射性原子核在一个小时内有50%的可能性发生衰变。如果发生衰变，它将会发射出一个粒子，而发射出的这个粒子将会触发实验装置，使得容器打开，放出毒气杀死这只猫。”

吕思阳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的还点点头。虽然来自天庭的她不能弄懂某些字眼的确切含义，但这并不影响她理解整个实验的大致情况。

李翊轩继续说道：“那么如果你不打开这个盒子，是不会知道这只猫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对吗？——换句话说，只有打开这个盒子，才能看到最终的结果。”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你，用心良苦的理科男同学。”吕思阳嫣然一笑。

“好吧，那我们吃饭吧。”李翊轩见自己的开导已是颇为奏效，便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说道：“吃完之后，我可以给你讲讲我是怎么猜到你前男友身份的——如果你乐意听的话。”

“好啊，洗耳恭听。不如我们边吃边说吧。”

“咳咳，”李翊轩清清嗓子，说道：“不过有一点希望你不要介意，在我们最初见面的那天，我还曾怀疑你是被高官包养的情妇或二奶。”

吕思阳哑然失笑：“真有你的！没关系，谁让我是蓄意隐瞒的呢。”

“在后来得知你是仙女后，我便改变了看法，因为我觉得既然是仙女，就不会发愁自己的生活来源问题，也不会接受被人包养。——你曾说过，你是2009年再次下凡的，对吧？”

“是的。”

“这就对了。09年到现在也就不到三年的时间，你还要全力接受和学习现代社会的生活方式，所以我觉得你恐怕没时间谈个恋爱什么的。另外，从你和我接触的那段时间来看，你并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在未完全熟悉现代的情况下进行交流则是很容易暴露的，更何况是谈恋爱呢？所以，你应该不会冒这个险来接触一个男人。——总而言之，你的上段感情应该是发生在你上次下凡的时候，也就是明清两代。”

“是的，你说得对。”吕思阳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觉得我对现代已经熟悉的差不多了，但最后还是让你给看穿了。”

李翊轩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既然发生在明清两代，那么就更不是什么包养了——那个年代没有这个概念。后来，我回忆起你和我描述过的那位前男友：权倾天下，富有四海。在古代，这类人物唯有帝、王、将、相。——现在回过来看，以你身为天庭四公主的高贵身份，也只有帝王将相才能配得上你。”

“这么一来，范围的确明显缩小了。不过，你是怎么定位到四郎他的呢？”

李翊轩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作为一个仙女，自然没有必要向人间的皇帝俯首称臣；再加上两人是情侣关系，以及雍正皇帝排行老四，因此“四郎”倒还真是一个蛮有爱的称呼。

不过一想到这里，他却有点嫉妒的感觉了。

“翊轩，你想什么呢？”吕思阳发现他在愣神，便道。

为了掩盖尴尬的表情，李翊轩索性喝了一大口粥，继续说道：“还记得我们去木府的那天吗？你抢在导游前面脱口而出‘改土归流’这个词，实在让我大为诧异。所以，我当时才会怀疑你是不是学历史出身的。”

“这是四郎推行的新政，所以我当然很清楚。——你是通过这句话推理出真相的？”

“其实，单这一点什么也证明不了。”李翊轩表示了否定，继续解释道：“比如，你有可能真的是个和我一样的历史控，或者其实是木氏土司、云南巡抚什么的女朋友，都是有机会来熟知这个词的。所以，单拿这个细节来说是没什么参考价值的。而且，当时我并没有在意你那句话，只是在已经推理出真相了之后才顺便又想起来了。这时候再琢磨琢磨，嗯，似乎的确是那么回事儿。”

“你还真是有够严密的啊，理科男同学。”吕思阳赞赏地说，“既然这一句不是破绽，那又是通过什么呢？”

李翊轩看了看好奇的吕思阳，故意没有说话，而是把剩下的小米粥呼噜呼噜地喝了个精光。吃完后，他一抹嘴继续说道：“6月8号那天的事你还记得吗？我遇到董小灵之前，你给我打过电话。”

“董小灵？”吕思阳不解地问道。但是，她很快便想了起来，接着酸溜溜地说道：“噢，就是跟你睡觉那小妞儿吧。”

李翊轩点点头。他没有理会她的不快，而是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记得那天我给你打电话，开始的时候一切正常，但当我说让你来北大西门找我的时候，你情绪突变，显得很暴躁，实在是让我不知所措。我在想，北大西门可能是你的伤心地？你在这里遇到过很不愉快的事情，然后这件事在你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吕思阳轻轻叹口气，说：“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李翊轩。”

“于是我想到了你离开人间的时间，也就是乾隆二年。那么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人间，而且一去就是将近三百年呢？如果说是因为心理阴影的话，那么就相当合理了。”说到这里，李翊轩放慢了叙述的速度：“而北大西门这一带，在那个时候叫畅春园——雍正十三年，雍正皇帝驾崩于此。”

吕思阳不再说话，低下头去，表情有些凄然。

“到这里，我开始怀疑你所说的‘前男友’是不是就是这位雍正皇帝。”李翊轩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便话题一转，说道：“继而，我又想到了清宫三大疑案之一的雍正之死。想到这里，所有的谜题就都解开了。”

他的话又重新勾起了吕思阳的好奇心，她又抬起了头，静静地看着他。

“史学界对雍正之死一直颇有争议。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民间说法，说的是一个名叫吕四娘的女侠为了给父亲吕留良报仇，便乔装打扮混进了皇宫里。最后，她成功刺杀了雍正；除此之外，她还砍了雍正的头，最后弄得他下葬的时候不得不做了一个黄金的头颅来放在脖子上代替。”说到这里，李翊轩话题一转，问道：“我记得你QQ的昵称叫‘四娘’，对吧？于是我猜测，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吕四娘。”

“不是我杀的他！”吕思阳激动地打断了他。

“当然，我知道不是你杀的他。”李翊轩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激动，继续说道：“结合着知春里凶杀案，我猜想了当时的情景：凶手一直暗恋着你，在你下凡后，他随后也来到人间，不断地找寻着你。直到雍正十三年的某一天，他发现你已经成了雍正皇帝的相好，便大生妒意，潜入畅春园，出现在了你的面前。雍正皇帝为了保护你，被他砍掉了脑袋，而你则靠着雍正的掩护拼命逃脱。你逃走后，皇室发现了雍正皇帝的无头尸体，再加上你吕四娘的无故失踪，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地猜测你可能是为了报仇而来。这件事流传到了民间，便被山东吕留良那些落魄的学生们加工成了女侠吕四娘为报父仇手刃暴君的版本。”

“唉，”吕思阳苦笑一下，说道：“真是太讽刺了，爱他的我到最后却被人说成了杀他的凶手。”

“最后，我还有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还有啊？”吕思阳十分惊讶。

“你是仙女，所以你的户籍资料肯定是自己编造的。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并不是你随意编造的，而且里面还极有可能隐藏着什么。于是，我注意到了你的生日，12月13日。我在维基百科上查阅了‘12月13日’这个条目，发现雍正皇帝正是诞生于1678年的12月13日。此外，你的籍贯写的是辽宁省沈阳市，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你故意写的，因为满人入关之前的首都恰恰定在了沈阳。”

“太精彩了！”吕思阳一扫先前凄然的表情，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翊轩，我现在认定了我没有选错你，真的！”

听着她的称赞，李翊轩微微一笑。突然，他脸色一变，严肃地说道：“好了，现在你来给我说说凶手的情况吧。”

吕思阳一愣，想到即将面对的严峻现实，又怏怏地低下了头去。她沉默良久，方才恨恨地说道：“这个凶手是冥皇蚩尤——远古的魔王，蚩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