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机”互补路径下技能人才的培养

摘 要:随着信息技术和自动化技术的发展，以机器人为代表的智能化生产设备逐渐在制造业中得到推广，为制造 业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也带来了失业率增加、劳资双方矛盾加深等突出问题。转变“机器换人”这一思路，选择 日本的“人机互补”生产方式，可以有效缓解生产设备升级过程中产生的负面影响。构建“人机”互补生产方式需 要生产设备、技术水平和劳动力素质等诸多因素的同步升级，劳动者需具备技术知识应用能力、技术技能创新能力 以及较强的通用能力。职业教育在培养技能人才的过程中，应瞄准劳动者素质的新要求。为了更好地促进“人机” 互补生产方式的形成，职业教育有必要在课程设置与布局、教育层次等方面做出相应的调整与优化。

关键词:人机关系;职业教育;技能人才培养

    以信息技术、智能制造为核心的新一轮技术革 命浪潮席卷全球，自动化、智能化生产设备的使用越 来越广泛。据牛津大学预测，超过三分之一的制造 业工作可能由机器人替代。例如，我国东部沿海地 区很多企业将机器人投入生产环节，以“机器换人” 实现企业转型升级。面对劳动力成本以及劳动力短 缺等因素的压力，以及对生产效率的追求，智能化生 产设备( 机器人) 成了制造企业的“宠儿”。“机器换 人”似乎成为制造企业转型升级的主要途径。很多 专家指出，智能化生产设备为制造业带来了发展新 机遇。然而，正如约翰·梅纳德·凯恩斯担忧的那 样，自动化会给人们带来永久性失业。随着“机器换 人”的展开，越来越多的劳动者面临下岗危机。苹果 公司代工企业富士康近来解雇了昆山工厂中的6 万 名工人，并用机器人取代他们，以此降低劳动力成 本［1］。“机器换人”带来的负面影响不仅仅是失业 率的上升，还可能导致社会技能学习积极性下降、社 会贫富差距扩大等。在智能化生产设备不断发展的 现实背景下，如何调和生产设备与劳动者技能的矛 盾? 从日本的精益生产方式中或许可以找到答 案———“人·机”互补生产方式。
一、“人·机”互补生产方式的再认识

( 一 ) “人·机”互补的产生与发展

     互补模式产生于 20 世纪中叶的日本。战后的 日本致力于发展本国制造业，通过引进先进的生产设 备提升生产效率。但由于资金短缺，无法引进全套生 产线，只能通过有限的设备生产多种多样的部件。实 现生产目标需要大力发展劳动者技能，使劳动者技能 作为生产设备的补充和延伸。这种逻辑下产生了 “人机”互补生产模式。互补模式强调设备与工人 技能结合，机器与技能是相互依赖、互为补充的。 在生产设备日益智能化的今天，“人机”互补模式则 强调生产设备的自动化、智能化与工人技能成长结 合，这与“机器换人”替代性逻辑有根本区别。

( 二 ) “人·机”互补模式的新内涵

     日本精益生产方式中的“人机”互补，强调设备 自动化、智能化与工人技能相结合，用于解决越发复 杂的生产问题。如今，生产设备智能化程度越来越 高，劳动者技能越发多样且市场需求逐渐细化。因 此，“人机”互补生产模式在原有的逻辑基础上被赋 予了新的内涵。首先，智能生产设备的发展催生出 新技能。产业升级产生的机器人可催生一些“周边职业”，如工业机器人服务专员、工业机器人系统工 程师、机器人研发工程师和维修工程师等。这些机 器人“周边职业”要求劳动者具备自动控制、机电一 体化、电气自动化等相关知识，还要掌握程序编码、 机器维修等专业性技能。再者，智能生产设备与劳 动者技能相互补充，即由智能化机器完成劳动者无 法完成的高精度、高危险度等工作，劳动者使用智能 机器，结合自己的专业技能生产出不同规格的产品。 现如今，市场需求日益个性化、多元化，柔性化生产 将越来越普及，“人机”结合生产模式显得越发重 要。最后，智能化生产设备发展与劳动者技能成长 相互促进。目前我国技术密集型企业与劳动密集型 产业并存，制造业业态复杂，技术和资金约束着我国 制造业的发展。因此，在产业升级过程中，通过劳动 者技能可有效地弥补生产设备的不足。同一设备需 要生产不同规格的产品，工人将生产设备的不同用 途快速切换。在切换过程中，劳动者需要参与挖掘 并解决生产过程中的问题，比如生产工艺的设计、生 产设备的改装与维护等。技术工人的技能在生产过 程中得到提升。同时，良好的“人机”互补关系反过 来能促进智能化生产设备的发展。“人机”互补生 产模式强调自动化、智能化生产设备柔性化使用，需 要依赖劳动者的操作。追求的是削减劳动者的负荷 和高品控的生产，而非简单追求设备的精准性和高 强度复用。在这种模式下，设备的控制模块设计 与生产紧密结合，设备的发展也将充分考虑生产过 程和工人不断创新的生产工艺，生产设备得到渐进 式、开放式发展。

( 三) 构建“人机”互补模式的必要性

     “机器换人”是用生产设备替代劳动者，将劳动 者从生产环节中剥离，逐渐替代重复性的低技能劳 动，向中高技能延伸，直接导致技术性失业。此外， 随着劳动者被抽离出生产环节，容易产生技能无用 论的错觉，使社会学习和掌握技能的积极性下降。 这与我国目前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初衷背道而驰， 将对我国技能人才的培养造成一定的冲击。同时， 生产模式与管理模式相辅相成，“机器换人”是一种 去技能化的生产模式，对应着去技能化的管理手段。 在“机器换人”的过程中，制造企业对技能工人的需 求逐渐下降，管理者逐步驱赶技能工人，技能工人在 生产过程中被边缘化，生产技术、生产设备成了资本 家赚取财富的工具。正如马克思指出的 : “大工业把 科学作为一种独立的生产能力与劳动分离开来，并 迫使科学为资本服务。” 

    与“机器换人”不同的是，“人机”结合既强调机器自动化与智能化，更强调劳动者技能的重要性。 在生产过程中，技能与机器互相补充，突出机器的精 密性和高效性，凸显劳动者技能的能动性和应变性。 但需要指出的是，“人机”互补生产模式并不是排斥 智能生产设备，或抑制生产设备的发展，而是在生产 设备发展的过程中，保持理性的态度，不是一味地追 求生产设备快速升级，致力于削减雇用人数来降低 劳动成本，需要重视劳动者技能的重要性。企业需 正视自身问题，寻求更符合自身需求的、更经济的转 型升级方案，如更合理的管理手段、更科学的劳动关 系等。

     生产方式进步是一个系统化的过程，受到技术 发展水平、劳动力整体素质、社会发展阶段、世界政 治经济等诸多要素共同影响。其中，技术发展水平 和劳动力素质是生产方式系统演化过程中的核心要 素［5］。技术水平飞速发展的背景下，欲使生产方式 得到进步，提升劳动力素质变得尤其重要和紧迫。 职业教育作为提升劳动者素质的主要手段，应在构 建“人机”互补生产模式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二、“人机”互补模式对技能人才提出的新要求

     随着生产设备智能化程度的不断加深，“人机” 互补模式对生产者提出新的要求。在这一新模式 中，劳动者必须具备以下几方面的能力。

(一) 技术知识应用能力

     技术知识是指产品生产过程所需要的技术原理 知识，以及控制技术过程的实践性、方法、程序、诀 窍、技能经验等的综合。技术知识应用能力是一 种促进具体操作时效的能力，是一种在生产实践中 通过多主体协作而构建的理解性经验。 在“互补”生产模式中，人不再进行简单、重复 性的劳动，更多的是扮演生产系统的管理者角色，需 要极强的分析问题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例如， 设备的维护要求劳动者要具备扎实的技术原理知识 方面的基本功，具有分析和诊断整套智能生产设备 各个子系统及其部件的能力; 故障排查与维修则需 要技能人才具备扎实的技术知识及其应用能力，才 能对设备维护做出正确而迅速的判断。

(二) 技术技能创新能力

     技能是一个人后天习得或者是在工作过程中不 断积累起来的完成特定任务所需的知识、技术和能 力的总和。“人机”互补模式最核心的要素是劳动 者技能与生产设备结合。在生产模式进步的过程 中，生产流程逐渐动态化，小批量个性化生产将逐渐成为主流，产品的最终形态与生产者密切相关。要 通过有限的、功能局限的生产设备满足这一市场需 求，劳动者的技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劳动者 要具备面对不同的个性化产品的制造工艺的差异设 计出相应的生产与制造工艺的能力。因此，“人机” 互补模式对劳动者的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提出了 要求。

(三) 具有较强的通用能力

    在“人机”互补生产模式的构建过程中，许多简 单的、机械的工作被取代，导致部分低技能工人下 岗。同时，不同岗位间的界限逐渐模糊，岗位分工呈 现出流动性、灵活性的趋势。劳动者技能因智能化 生产设备得到延伸，他们不仅是生产设备的操作者， 还是产品的设计者、生产系统的管理者。在这种生 产形式下，生产者与材料供应商以及顾客的纵向交 流、生产团队之间的横向交流日趋紧密。这就要求 生产者不仅要掌握技术知识的应用能力及创新能 力，还要具备一定的团队合作精神、组织管理能力和 决策能力、沟通协作能力。此外，新技术、新产品日 新月异，技能人才要迅速作出反应，短时间内读懂高 新技术文件，快速掌握新设备的性能与特点。对于 顾客提出的要求，通过利用生产设备和自己掌握的 生产技能予以高效处理;同时，还要具有对新知识获 取、消化、创造以及应用的能力。

三、“人机”互补模式下技能人才培养的路径选择

     在新一轮技术革命浪潮中，“人机”互补模式将 有效缓解“人机互换”带来“技术性”失业问题，以及 随之可能引发的社会矛盾。如何为“人机”互补模 式提供配套的技能人才队伍，如何解决“人机”互补 模式与职业教育发展的矛盾，牢牢把握“人机”互补 生产模式对职业教育技能人才需求的脉搏，寻求我 国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战略选择和发展方向，是 当前的主要课题。

(一) 调整专业设置，优化专业布局

    作为培养技能型人才的教育，职业教育专业设 置首先要考虑人的发展需求; 作为与职业领域联系 最紧密的教育，还需要考虑产业发展的需要和区域 经济发展的需求。在经济转型发展的大背景下，我 国产业逐渐转型，在此过程中要逐步构建“人机”互 补模式，职业教育必须逐渐形成与产业转型升级、生 产方式变革相匹配的专业设置。首先，依据产业动 态和生产方式调整专业设置。在产业转型过程中， 生产技术的进步使得劳动密集型产业逐渐被技术密集型产业和知识密集型产业取代，这势必加深产业 发展对技术、技能经验等要素的依赖。同时，生产 方式的升级对劳动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集中体现 在对技术知识的应用能力、创新能力以及高水平的 综合素质上。为此，职业教育要积极围绕智能化生 产设备增设与其密切相关的重点专业、特色专业， 为产业转型和“人机”互补模式培养大批智能生产 设备专业知识与特定领域深度融合的高素质技能 型人才，实现人机协同发展，才能稳步构建“互补” 型人机模式。同时，依据区域经济发展状况与特色 优化专业布局。以“服务当地经济，推进新兴产业” 的理念为指引，遵循“不盲从，不守旧”的原则，不断 优化区域内专业设置。比如，东部地区经济较为发 达，高新产业发展较快，当地职业教育应设置与高新 产业相关的不同层次的专业。中西部地区经济发展 较为落后，在优化专业设置的同时，不应盲目跟风， 而是以当地产业优势为先导，以改造传统经济为目 标，优化专业设置。这样既有利于差异化竞争，也能 避免盲目跟风带来的资源浪费和技能人才的结构性 短缺。

(二) 提升教育层次，完善层次结构

     “人机”互补模式中的“人”是指高端应用型技 能人才。随着技术革命的推进，生产模式的转变，职 业岗位的技术含量不断提高，对生产者掌握的技术 层次要求也“水涨船高”。培养此类人才需要一条 完整的、从初级到高级纵向贯通的技能人才培养链 条。因此，在大力发展中等职业教育的同时，应适度 提升职业教育的层次。然而，目前我国职业教育的 层次结构并不合理。高等职业教育中，专科层次比 重较大，技术本科寥寥无几。2014 年以来，虽然我 国逐步开始将部分院校转型为应用型本科，但在转 型过程中受制于教学观念、硬件设施、师资力量等因 素，转型成效不明显。同时，研究生层次的职业教育 缺失问题同样存在。职业教育层次性不完善直接导 致高技能人才短缺，我国东南沿海地区的制造业近 年来一直受困于高技能人才供求关系失衡，企业转 型升级的步伐受到影响。因此，为了适应制造业转 型升级和生产方式转变的需要，要适度提升职业教 育的层次，将应用型本科、高等职业教育与中等职业 教育打造成上下衔接顺畅、相对独立的职业教育体 系。同时，对转型中的高等院校给予转型的技术支 持、资源支持，转变院校的教学观念、教学手段、硬件 设施不足等局面。此外，遴选一批优质的高职院校 开设研究生层次的职业教育，为我国制造业的发展 提供高级应用型技能人才。

（三) 丰富职教类型，提升服务能力

     产业转型、生产方式升级在提高社会对高级技 能人才需要的同时，也会造成一定数量的技工下岗， 生产技术的快速进步也增加了下岗再培训的难度。 由于今后的生产技术绝大部分都与计算机技术挂 钩，下岗工人再培训过程中跨学科现象越发普遍，要 在传授计算机应用知识的基础上，教授新的工艺技 术和方法。这就为培训增加了难度，一是短期培训 无法实现培训目标，二是培训场所和设施等要求越 来越高。为此，必须大力加强继续教育，进一步扩大 职业院校参与继续教育的规模与形式; 扩充教育对 象范围，针对不同群体开设不同的培训课程。比如， 针对下岗工人的下岗再培训，针对农民的技能培训 以及针对农村成人的文化技术培训等。

    “人机”互补生产模式的构建过程是系统性的， 虽然生产技术和劳动者素质是其核心，但也离不开 企业的管理制度和社会的高度重视。因为互补性人 机关系是在企业中形成的，它的形成离不开企业对 劳工技能的重视。如果企业致力于生产过程理性 化，设法摆脱劳工技能对生产过程的控制，工人所掌 握的技能一定难逃被边缘化的境遇。因此，企业的 管理模式和用人制度同样也是构建互补型人机关系 的关键。同时，在发展新的生产技术和产业模式过 程中，国家应当把互补型人机关系的构建放在一个 重要的地位上进行考量。在我国大力实施《中国制造2025》战略过程中，国家充分认识到职业教育的 重要性和技能人才的关键性，但如果政府让市场自 由自发地选择生产设备与劳动技能的生产关系，可 能导致越来越多的企业会仿照“富士康”的做法，让 智能化生产设备取代技术工人。那么，职业教育培 养的技能人才只能流向非正规部门，使我国制造业 在与其他国家竞争时失去了技能人才优势而缺乏竞 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