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理逻辑2 -- 量化理论8

本节笔记我们继续完备性定理的证明。该定理被称为量化理论的基本定理(fundamental theorem)，可见其重要性。

上节提到一大堆引理与定义，我们首先给出后续要用到的定义。

定义2.39：

1. 好式子相似性：如果$x_i$和$x_j$不同，称$B(x_i)$和$B(x_j)$是相似的，当且仅当，$x_j$在$B(x_i)$中对$x_i$自由，并且$B(x_i)$中没有$x_j$的自由出现。
2. 完备性：如果理论$K$中任一闭合好式子$B$，要么$\vdash_K B$，要么$\vdash_K \neg B$，则称$K$是完备的。
3. 扩展理论：如果$K$中每一个定理都是$K'$中的定理，则称$K'$是$K$的扩展理论，也称$K$是$K'$的子理论。
4. 闭合项：一个闭合项$t$是指不包含变量符号的项。
5. 替罪羊理论(scapegoat theory)：如果一个理论$K$的任一只包含$x$作为自由变量的好式子$B(x)$，都存在一个闭合项$t$，使得$\vdash_K (\exists x) \neg B(x) \Rightarrow \neg B(t)$，则称$K$是替罪羊理论。
6. 可数模型：如果一个模型$M$的定义域是可数的，则称$M$为可数模型。

好了，现在先不管这些定义，等后续用到的时候再一一回过来使用。

上节说到最关键是证明引理2.33-2.35，为此，先证明引理2.36-2.38。

引理2.36：如果$B(x_i)$和$B(x_j)$相似，则$\vdash (\forall x_i)B(x_i) \Leftrightarrow (\forall x_j)B(x_j)$。
注：这个引理直观上很好理解，即$x_i$和$x_j$可互相取代。
证明：根据相似性定义（定义2.39.1）,$x_j$对$x_i$自由，所以由公理A4可得$(\forall x_i)B(x_i) \Rightarrow B(x_j)$。再根据Gen，可得$\vdash (\forall x_j)\big((\forall x_i)B(x_i) \Rightarrow B(x_j)\big)$。因为$B(x_i)$中没有$x_j$的自由出现，所以根据公理A5和MP可得$\vdash (\forall x_i)B(x_i) \Rightarrow (\forall x_j)B(x_j)$。反过来，也可得到$\vdash (\forall x_j)B(x_j) \Rightarrow (\forall x_i)B(x_i)$（这里要证一下，如果$B(x_i)$和$B(x_j)$相似，则$B(x_j)$和$B(x_i)$也是相似的。证明不难，不写了）。
证毕

引理2.37：如果一个闭合好式子（不含自由变量）$\neg B$在K中无法证明，那么把$B$作为新增公理得到K′，则K′是一致的。
证明：假设$K'$是不一致的，则存在一个$D$，使得$\vdash_{K'}D$和$\vdash_{K'}\neg D$同时成立。那么，我们继续可得$\vdash_{K'} \neg B$（利用定理$\vdash D \Rightarrow (\neg D \Rightarrow \neg B)$）。因为$B$是$K'$中的公理，既然$\vdash_{K'} \neg B$，所以若把$B$看成原来的理论$K$中的假设前提，则重复$K'$中的证明序列同样能得出$\neg B$，即B $\vdash_K \neg B$。接着，由于$B$是闭合的，所以演绎定理适用，得出$\vdash_K B \Rightarrow \neg B$。再根据定理$\vdash (B \Rightarrow \neg B) \Rightarrow \neg B$（这个不难，前面证明过，想再证一遍的话直接用A3即可）和MP，就能得出$\vdash_K \neg B$，这与假设$\neg B$在K中无法证明相矛盾。
证毕

定理2.38：对于一个一阶语言L，它的表达式是可数的。同样，它的项、好式子、闭合好式子，也都是可数的。
证明：L的表达式是指L中任意的符号序列，只需找到一个表达式集合与自然数集的一一对应关系即可。我们构建如下映射$g$：对于符号”(“，g(“(“) = 3；对于符号”)”，g(“)”)=5；对于符号”,”，g(“,”) = 7；对于符号$\neg$, g($\neg$)=9；对于符号$\Rightarrow$，g($\Rightarrow$)=11；对于符号$\forall$，g($\forall$)=13。对于变量符号$x_k$，g($x_k$)=13+8k；对于常量符号$a_k$，g($a_k$)=7+8k；对于函数符号$f^{n}_{k}$， g($f^{n}_{k}$)=$1+8\cdot (2^n 3^k)$；对于谓词符号$A^{n}_k$，g($A^{n}_k$)=$3+8\cdot (2^n 3^k)$。因此，对于任一表达式$u_0 u_1 u_2...u_r$，我们可以关联一个自然数$2^{g(u_0)}\cdot 3^{g(u_1)}...p_r^{g(u_r)}$。因此，表达式的集合是可数的。同样，项、好式子、闭合好式子也都是可数的。
证毕

有了这三个小引理，接下来就三个大引理的重头戏了。

引理2.33（Lindenbaum’s Lemma）：如果K是一致的，那么存在一个K的扩展理论K′，它是一致的，也是完备的。
注：以逻辑学家Adolf Lindenbaum命名的引理。Adolf Lindernbaum(1904-1941)出生波兰，在二战中被德军所杀，唉…向伟大的人致敬。
证明：根据引理2.38，$K$中的闭合好式子是可数的。记$B_1,B_2,...,$为$K$中所有闭合好式子的序列，然后以如下方式定义理论序列$J_0, J_1, J_2,...$：$J_0$就是$K$。假设$J_n, n \geq 0$已经定义，则$J_{n+1}$的定义方式是，如果$\vdash_{J_{n}} \neg B_{n+1}$不成立，那么$J_{n+1}$就是$J_n$加了$B_{n+1}$作公理后的理论。如果$\vdash_{J_{n}} \neg B_{n+1}$成立，那么$J_{n+1}$就是$J_n$。接着，我们记包含所有$J_i$理论序列中的公理的理论为$J$。如此之后，显然$J_{i+1}$是$J_i$的扩展（$J_i$的定理也是$J_{i+1}$的定理）。并且，$J$是任一理论$J_i, i \geq 0$的扩展。接下来我们先证明$J$是一致的。

要证明$J$是一致的，只需证明每一个$J_i$都是一致的即可。因为在此情况下，如果$J$还不一致，即存在某个定理$\vdash_J D \land \neg D$，它的证明序列顶多包含有限个公理，因此根据$J_i$序列的定理，必定有某个$J_i$使得$\vdash_{J_i} D \land \neg D$，便产生了矛盾。

要证明$J_i$是一致的，我们采用归纳法。首先，$J_0$就是$K$，所以$J_0$是一致的。假设$J_i$是一致的，如果$J_{i+1}$就是$J_i$，那么显然$J_{i+1}$是一致的。如果$J_{i+1}$不是$J_i$，则$\vdash_{J_i} \neg B_{i+1}$不成立，而$J_{i+1}$是在$J_i$中加入$B_{i+1}$作公理而产生。根据引理2.37，可以得出$J_{i+1}$是一致的。

接着证明$J$是完备的。对任一闭合好式子$D$，它一定是某个$B_{i+1}, i \geq 0$（因为$B_1, B_2, ...$是所有$K$中闭合好式子的一个序列）。根据$J_i$的定义方式，得出要么$\vdash_{J_i} \neg B_{i+1}$，要么$\vdash_{J_{i+1}} B_{i+1}$。因为$J$包含$J_i$和$J_{i+1}$的公理，要么$\vdash_J \neg B_{i+1}$成立，要么$\vdash_J B_{i+1}$成立。
证毕

引理2.34：如果K是一致的，那么存在一个K的扩展理论K′，它是一致的，也是“替罪羊式”的（scapegoat theory），同时它包含可数的无限多个闭合项。
注：这个替罪羊很直观，既然存在一个$x$，使得$\neg B(x)$，那么$B(t)$中的$t$就是替罪羊了。
证明：同样，我们要先找到一种构造K扩展的方法，这种构造涉及$(\exists x)\neg B(x) \Rightarrow B(t)$，然后想办法证明它是一致的。构造方法如下：在$K$的基础上，增加一个可数序列$b_1, b_2, ...$作为新常量符号，称这个新理论为$K_0$。它的公理由两部分组成：$K$中的公理，以及把$b_1,b_2,...$代入任一$K$逻辑公理而得到的好式子。

不难看出，$K_0$是一致的。因为，如果$K_0$不一致，那么存在一个$D$，使得$\vdash_{K_0} D \land \neg D$。那么，在它的证明序列中，对于每一个出现的常量符号$b_i$，我们用序列中未出现过的变量符号$x_{j_i}$来代替。这样，新的证明序列中便不包含$b_1,b_2,...$等新常量符号，并且$D$和$\neg D$分别对应转换成了$D'$和$\neg D'$，使得$\vdash_{K} D' \land \neg D'$。这与$K$是一致的相矛盾。

我们接着构造。根据引理2.38， $K_0$中只包含一个自由变量的好式子也是可数的，记这样一个可数序列为$F_1(x_{i_1}), F_2(x_{i_2}),...,F_k(x_{i_k}),...$。接着，我们从$b_1,b_2,...$的序列中选择一个子序列$b_{j_1}, b_{j_2},...,b_{j_k},...$，使得$b_{j_k}$和$b_1,b_2,...,b_{j_{k-1}}$都不同，并且$b_{j_k}$没有出现在$F_1(x_{i_1}), F_2(x_{i_2}),...,F_k(x_{i_{k-1}})$中。现在考虑如下形式的wf：

$(S_k)$ $(\exists x_{i_k}) \neg F_k(x_{i_k}) \Rightarrow \neg F_k(b_{j_k})$，

记$K_n$为增加$S_1, S_2, ..., S_n$为公理到$K_0$后得到的理论，然后记$K_{\infty}$为增加所有$S_i$作公理到$K_0$后的理论。如果每一个$K_n$是一致的，那么$K_{\infty}$也是一致的（否则的话，$K_{\infty}$得出某个矛盾结论的证明中只包含有些个公理，那么必定某个$K_n$也能导出矛盾结论，这就与$K_n$的一致性发生了矛盾）。

接下来还是用归纳法证明$K_n$的一致性。前面已经得出$K_0$是一致的。假设$K_{n-1}$是一致的，我们试图证明$K_n$也是一致的。假设$K_n$不一致，那么不难得出，任一wf在$K_n$中都是定理。特别的，$\vdash_{K_n} \neg (S_n)$。因此，在$K_{n-1}$中把$(S_n)$作前提，可得出$(S_n) \vdash_{K_{n-1}} \neg (S_n)$。由于$(S_n)$不含自由变量，所以应用演绎定理，可得$\vdash_{K_{n-1}} (S_n) \Rightarrow \neg (S_n)$。然后接着不难得出$\vdash_{K_{n-1}} \neg (S_n)$（借助定理$\vdash (A \Rightarrow \neg A) \Rightarrow \neg A$），也即$\vdash_{K_{n-1}} \neg \big( (\exists x_{i_n}) \neg F_n(x_{i_n}) \Rightarrow \neg F_n(b_{j_n})\big)$。根据条件消除准则（$\neg(B \Rightarrow D) \vdash B$, $\neg(B \Rightarrow D) \vdash \neg D$，前面提到过，要证也不难），可以得出$\vdash_{K_{n-1}} (\exists x_{i_n}) \neg F_k(x_{i_n})$和$\vdash_{K_{n-1}} \neg \neg F_n(b_{j_n})$。后者根据双否定消除规则（$\neg \neg B \vdash B$）可以继续得出$\vdash_{K_{n-1}} F_n(b_{j_n})$。根据$b_{j_n}$的定义，$b_{j_n}$没有在$S_1,S_2,...,S_{n-1}$中出现，所以用一个$\vdash_{K_{n-1}} F_n(b_{j_n})$证明序列中从未出现过的$x_r$替换$b_{j_n}$，便可得出$\vdash_{K_{n-1}} F_n(x_r)$。根据Gen，继续得出$\vdash_{K_{n-1}} (\forall x_r)F_n(x_r)$。再根据引理2.36，可以得出$\vdash_{K_{n-1}} (\forall x_{j_n})F_n(x_{j_n})$（F_n(x)只包含$x$一个自由变量，所以不难证明$B(x_r)$和$B(x_{j_n})$是相似的）。但前面已经得到$\vdash_{K_{n-1}} (\exists x_{i_n}) \neg F_k(x_{i_n})$，也即$\vdash_{K_{n-1}} \neg (\forall x_{i_n}) \neg \neg F_k(x_{i_n})$，根据双否定消除准则得出$\vdash_{K_{n-1}} (\forall x_{i_n}) F_k(x_{i_n})$，这就产生了矛盾。所以$K_n$是一致的，进而$K_{\infty}$是一致的。

因为$K_{\infty}$把$S_1,S_2,...$当作了公理，所以显然，$K_{\infty}$是替罪羊理论。至于$K_{\infty}$包含可数个闭合项，这也不难看出，因为$K_{\infty}$的闭合项是$K$的闭合项，加上任意涉及新常量符号序列$b_1,b_2,...$的闭合项。既然$b_1,b_2,...$是可数的，$K_{\infty}$的闭合项也是可数的。
证毕

引理2.35：如果J是一致的，完备的，替罪羊式的理论，那么存在一个J的模型M，它的定义域D就是J中闭合项的集合。
注：这是证明完备性定理最关键的一步。要证明任一逻辑有效的wf都是定理，可用反证法，假设它不是定理，那么就能构造出一个解释M，使得它的否命题在M中为真。这个引理就是告诉我们如何构造这样一个解释。
证明：证明过程是这样的，按照要求，我们记$J$中闭合项的集合为$D$。既然它作为某个解释$M$的定义域，我们就要构造一个从$J$到$D$的映射$()^M$，如下：对于常量符号，映射为$(a_i)^M = a_i$；对于任一函数符号$f^{n}_k$和任意的闭合项$t_1,t_2,...,t_n$，映射为$(f^{n}_k (t_1,t_2,...,t_n))^M = f^{n}_k (t_1,t_2,...,t_n)$（因为$f^{n}_k (t_1,t_2,...,t_n)$也是闭合项）；对于任一谓词符号$A^{n}_k$，映射$(A^{n}_k)^M$（注意，$(A^{n}_k)^M$是$D$中的一个关系）为那些满足某个条件的n元组，这个条件是$\vdash_J A^{n}_k (t_1,t_2, ..., t_n)$，其中$t_1,t_2,...,t_n$是闭合项。

这样，我们就构造了一个解释$M$，它的定义域是$J$自身的闭合项的集合。接下来，要证明$M$是$J$的模型，也即$J$中每个公理在$M$中为真。为此，我们只需证：对于$J$中任一闭合好式子$D$，都满足

$(S)$ $\models_M D$， 当且仅当，$\vdash_J D$，

因为，如果$(S)$成立，则对于任一$J$中的公理$B$，我们记$D$为$B$的闭包（即$(\forall x_{i_k})(\forall x_{i_{k-1}})...(\forall x_{i_1})B$，其中$x_{i_k},x_{i_{k-1}},...,x_{i_1}$是$B$中自由变量的降序排列）。因为$B$是公理，由Gen规则，可得出$D$是定理，即$\vdash_J D$，所以$\models_M D$。再根据一阶语言满足性的性质（翻前面的笔记看，即那11条性质），可得出$\models_M B$。所以，任一$J$中的公理在M中都为真，M就是J的模型。

要证明$(S)$成立，我们采用基于连接符号与全称量词个数的归纳法（老方法了，前面多次使用）。
(i) $D$是一个闭合的谓词$A^{n}_k(t_1,t_2,...,t_n)$，则直接应用M中相应的映射即可。

(ii) $D$是$\neg B$的形式。如果$D$在M中为真，则$B$在M中为假。所以，根据归纳假设，$\vdash_J B$不成立。又因为$J$是完备的（条件），而且$B$也是闭合wf，所以$\vdash_J \neg B$成立，即$\vdash_J D$成立。反过来，如果$D$在M中为假，则$B$为真，根据归纳假设，$\vdash_J B$成立，所以$\vdash_J \neg B$不成立，即$\vdash_J D$不成立。

(iii) $D$是$C \Rightarrow B$的形式。因为$D$是闭合的，所以$C$和$B$也是闭合的。如果$D$为假，那么$C$为真，$B$为假。根据归纳假设和$J$的完备性，可得$\vdash_J C$和$\vdash_J \neg B$。借助定理$C \Rightarrow (\neg B \Rightarrow \neg (C \Rightarrow B))$，我们可得出$\vdash_J \neg (C \Rightarrow B)$。因为$J$是一致的，所以$\vdash_J C \Rightarrow B$不成立，即$\vdash_J D$不成立。反过来，如果$\vdash_J D$不成立，根据$J$的完备性，可得$\vdash_J \neg (C \Rightarrow B)$成立。根据条件消除准则，可得$\vdash_J C$和$\vdash_J \neg B$。根据归纳假设和$J$的一致性，可得$C$在M中为真，$B$在M中为假，因此$D$在M中为假。

(iv) $D$是$(\forall x_m)B$的形式。
(iv.1) $B$是闭合的。根据归纳假设，$\models_M B$，当且仅当，$\vdash_J B$。前面有个引理已经证明了$\vdash_J B \Leftrightarrow (\forall x_m)B$。所以$\vdash_J B$，当且仅当，$\vdash_J (\forall x_m)B$。进而得到$\vdash_J D$，当且仅当，$\models_M B$。根据一阶语言满足性的性质，$\models_M B$，当且仅当，$\models_M (\forall x_m)B$。因此，$\vdash_J D$，当且仅当，$\models_M D$。
(iv.2) $B$不是闭合的。因为$D$必须是闭合的，所以$B$只包含$x_m$作为自由变量，记为$F(x_m)$，此时$D$就是$(\forall x_m)F(x_m)$。
(iv.2.1) 如果$\models_M D$，但$\vdash_J D$不成立。因为$J$是完备的，所以$\vdash_J \neg D$，也即$\vdash_J \neg (\forall x_m)F(x_m)$。接着，不难得出$\vdash_J (\exists x_m)\neg F(x_m)$（捣鼓几下就能弄出来了）。这时，因为$J$是替罪羊理论，所以存在一个闭合项$t$，使得$\vdash_J (\exists x_m)\neg F(x_m) \Rightarrow \neg F(t)$。所以，$\vdash_J \neg F(t)$。接着，因为$\models_M D$，即$\models_M (\forall x_m)F(x_m)$，所以根据一阶语言满足性的性质，我们有$\modesl_M (\forall x_m)F(x_m) \Rightarrow F(t)$，所以$\models_M F(t)$，发生了矛盾。所以如果$\models_M D$，则$\vdash_J D$。
(iv.2.2) 反过来，如果$\vdash_J D$，但$\models_M D$不成立（注：$D$不为真，不代表$D$就为假。$D$为假是指没有序列能满足$D$）。所以，M中存在某个序列$s$，它不满足$D$，也即不满足$(\forall x_m)F(x_m)$，那么$s$也不满足$F(x_m)$。现在，选$s$中第$m$个元素为$t$，根据我们前面的构造，闭合项$t$映射到$D$中的值就是$t$自己，所以根据前面的某个引理（自己找吧），$s$满足$F(x_m)$，当且仅当，$s$满足$F(t)$。所以，$s$不满足$F(t)$，即$\models_M F(t)$不成立。既然$\vdash_J D$成立，即$\vdash_J (\forall x_m)F(x_m)$，所以根据A4，$\vdash_J (\forall x_m)F(x_m) \Rightarrow F(t)$，和MP，可以得到$\vdash_J F(t)$。又因为$F(t)$满足归纳假设，所以$\models_M F(t)$，产生了矛盾。因此, 若$\vdash_J D$，则$\models_M D$。
证毕

有了引理2.33-2.35，接下来便可证明完备性定理了。

命题2.40：任一具备一致性的理论$K$都有一个可数模型。
注：哥德尔在1929年首次给出了一个证明，随后亨金（Leon Henkin）在1949年给出了现在的证明，接着1953年哈森耶格尔（Gisbert Hasenjaeger）再次简化了证明。
证明：由引理2.34可知，存在一个$K$的扩展理论$K'$，使得$K'$是替罪羊理论，它是一致的，并且有可数多个闭合项。接着，由引理2.33，存在一个$K'$的扩展理论$J$，使得$J$是一致的，完备的，并且$J$的语言（即所用到的符号集）与$K'$一样。既然$K'$是替罪羊理论，所以$J$也是替罪羊理论（那个替罪羊wf是K’中的定理，当然也是J的定理）。由引理2.35可知，$J$有一个模型$M$，它的定义域是$J$的闭合项集合，并且是可数的。既然$J$是$K'$的扩展，当然也是$K$的扩展。所以$M$也是$K$的可数模型（因为$K$的定理就是$J$的定理，所以K的公理自然也是J的公理）。
证毕

推论2.41：$K$中任一逻辑有效的好式子都是$K$的定理。
注：这个推论就是顺着上节笔记说的证明思路。
证明：只需考虑闭合好式子即可，因为任一非闭合wf是否逻辑有效，等价于它的闭包是否逻辑有效，并且非闭合wf是否可证，等价于它的闭包是否可证。

因此，考虑一个逻辑有效的闭合好式子$B$，如果$B$在K中不可证，即$\vdash_K B$不成立。根据引理2.36，可添加$\neg B$作为新公理而得到$K'$，而且$K'$是一致的。所以，根据命题2.40，$K'$有一个可数模型$M$。因为$\neg B$是K’的公理，所以$\neg B$在M中为真。又因为$B$是逻辑有效的，所以$B$在M中也为真，产生了矛盾（这是性质，即一个不可能$B$和$\neg B$在一个解释中都为真）。所以，$B$在K中可证，即$B$是K的定理。

推论2.42（哥德尔完备性定理，1929）：在任一一阶谓词演算中，所有定理都逻辑有效，所有逻辑有效的好式子都是定理。
证明略。

*推论2.43：K为任一理论，
(a) 一个好式子$B$在K中任一可数模型中为真，当且仅当，$\vdash_K B$。
(b) 对于$K$d的任一模型，若该模型任一满足一个好式子集合$\Gamma$的序列，也满足$B$，则$\Gamma \vdash_K B$。
(c) 若$B$是一个好式子集合$\Gamma$的逻辑后承，则$\Gamma \vdash_K B$。
(d) 若$B$是$D$的逻辑后承，则$D \vdash_K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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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明不难，采用上述引理同样的技巧即可，这里就不写了。

这些推论，像众多教材、讨论所说的那样，建立了一个“语法”和”语意”上的联系。通俗点说，面对一大堆毫无意义的符号，我们可以从“语意上”赋予这些符号意义，例如真假性、可满足性、模型，等等。同时，我们也可以赋予这些符号以一个演算系统，制定“语法”规则，在这个系统中，可证性（也即前面一直说的“拼积木”）是我们所关心的。这一大坨引理、推论就建立了一种两者之间的联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初探索数理逻辑的时候，人们就是为了从日常的语言、行为中抽象出一套“普适的”逻辑规则。至少，到目前为止，这套逻辑规则还是可靠的。

走到现在，必须停下来思考总结一下了。如果把整本教材的学习比作爬山的话，到目前为止，可以说只爬上了一个小土包。它是之后所有“困难”理论的基础，越往后就越难用通俗语言来解释说明，因为语言本身也脱离不了逻辑规则，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还是德文，都有自身的逻辑限制。再加上，从更高的哲学层面来看，语言本身就知识的一部分，它包含了普遍的知识规律，不仅蕴含数理逻辑，更蕴含广泛的逻辑。

总结一下，从第一章到现在，我们学习了最简单的形式系统，即命题演算。它由一大堆符号组成，要想让这个系统动起来，就赋予它一些公理和推导规则，然后探寻它动起来的性质。同时，它跟布尔逻辑，即语义上的真假性密切相关。接着，到了第二章，为了表示更多的语意，我们引入全称量词，学习了基于符号系统的一阶理论。同样，为了让这个系统动起来，我们也给定一些公理和推导规则，探索它动起来的性质。同时，在语意上，由于引入全称量词，便不能简单赋予其真假性，而需考虑在某个范围内讨论其真假，因此便引入了解释、定义域与模型等概念。一批天才的数学家揭示了两者之间的关系，即一个毫无语意的演算系统动起来后，与赋予起语意的系统是密切相关的，而且目前为止是“不出乎人们的意料”的。

后续的笔记，我们将探索更多一阶理论的性质，不一定都记下来，毕竟这已经开始产生各种分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