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关注C.I.刘易斯？----美国学者C.I刘易斯的逻辑开篇

为什么关注C.I.刘易斯？----美国学者C.I刘易斯的逻辑开篇

对知识的追求，那是个缘分。
上世纪90年代，从武汉调到广州社科院的时候，正值全民经商热潮之际。整个社科院的各所各室，都一门心思创收赚钱。当时还真以为那未来的生活，就这么样的以经济为中心滚滚向钱了。办了评价协会，再办网络公司，我们就该这么一条心地走下去。俗谚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发财致富乃人之天性，有这样的机会谁不想去试试身手？
我们曾经办过的公司

谁知，这个由知识，尤其是科学知识来主导的社会发展，在那时称作知识经济为主导的社会发展，它变化无常、物竞天择。几年之后，或因政策调整，或因资金短缺，或因热点转换，这经商办企业和公司的路，在我们这个哲文所，就有点走不下去了。当时的所谓两手抓，一手抓经济，一手抓科研，经济活动就不再是办公司，转换成承接各种各样的社会课题，而科研活动呢，依然是发表科研论文和著作。这个转向，把我从经商办公司的路，拉回到琢磨文字的路，真还做了不少文字工作。参与到好多课题之中，写了不少课题报告。这大概更强化了我对于文字的偏爱，也对于自己的文字组合能力更有了些信心。
好在还残留着对于逻辑的兴趣，毕竟你的专业是逻辑。顺应这个两手抓，我在做社会课题的同时，也搞起了两手抓，开始重新关注起逻辑这个有点冷门的学科了。这关注的结果，承蒙院所领导的支持，竟然就弄出来一本《道义逻辑》的专著。
《道义逻辑》专著照片

这本书的问世，让我开始接触模态逻辑。毕竟，当时国内学界知道这个模态逻辑的人不多。所以，我写的那本书，我的恩师李先焜为我作序时，说这本书有弥补缺陷之劳。这本书对于逻辑这门学问，当然没有什么功劳，更谈不上弥补缺陷。但于无意之中，却成为我未来生活转向的一张名片。该书问世不久，中国的大学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大扩张，也许就是因为有这本书，当然，也许还因为我更喜欢独立地探索知识，不喜欢帮闲混钱，我得以在社科院数年之后，于21世纪之初又从社科院调到了华南师大，从做课题的专家转换为逻辑专业的教师和导师。
知识的传承和创新主要在学校，尤其是在大学。现代社会的发展，如果说知识是发展的一个巨大推动力的话，那么学校则是成就这个推动力的工作母机。因为正是学校培养出的人才，再由这些人才来建构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知识。然后，社会实践的大舞台，融会贯通地运用这些知识，才成就了近一百年来全球经济的超级进步。
知识当然不仅仅指那些立刻就可以转换为生产力的东西，更包括那些作为知识基础的东西。中国的大学特别强调所谓知识的应用，一个理论只是空谈玄思，在实践上排不上用场，自然不是什么好知识。但好在沾上了知识这个称号的边，大学的扩张也让那些基础性知识专业沾了光，虽然这些专业似乎很难看到它会有什么实际的生产力。基础性的知识似乎只是某种潜在的生产力要素，它总会在某个时刻让这种潜在变成实在。
进入大学之后，给逻辑专业的研究生主要上两门课，一门西方逻辑史，一门模态逻辑。你能够出一本有关模态逻辑的专著，自然可以给研究生上这门课。当时的大学逻辑学研究生，除了国内几家顶尖的学校开这门课，好多学校都还没有模态逻辑课哩。
说实在的，尽管弄出来一本有关模态逻辑的专著，但要给学生上这门课，它不像逻辑史这样的课程，陈述历史就行，这门课是作为模态专业课来讲的课程，自己真感觉没有什么底气。但世界上的事情，常常不是有了充分准备好的条件才去干，而是环境逼着你，让你没有推卸的勇气，只有承接的勇气。由是，我就开始了研究生的模态逻辑课程教学。几轮之后，选择了一本休斯顿大学的模态逻辑教材《哲学家用的模态逻辑》。
教材封面

模态和逻辑史这两门课程的若干年经历，挺自然地把我对模态的关注点放在了它的源头和随后的历史进程之中。这个源头往古代追溯，依然是亚里士多德和斯多葛学派。发展到现代，皮尔斯的gamma图表，可以看作是模态逻辑在现代的一个早期探索。
几乎和皮尔斯同时，1880年，英国学者麦克科尔（Maccoll）发表他的论文《符号推理1》。在这篇论文中，麦克科尔使用符号“：”来表示一种特殊的蕴涵，这种A:B所表达的蕴涵，是指这样一类条件句，用自然语言予以解释就是：如果前件命题A是真的，那么后件命题B也必然是真的。这实际上就是为后件命题B增加了一个前缀，命题B，由此而变成了命题“必然B”.。麦克科尔的这个新蕴涵式，实质上就是后来C.I.刘易斯的严格蕴涵。（参见周礼全《模态逻辑引论》第387页）
刘易斯传记中照片

而所谓C.I.刘易斯的严格蕴涵，进一步地探究，则是因罗素与怀特海1910年出版其《数学原理》第一卷而引起。该书承接皮尔斯的菲罗蕴涵，也就是实质蕴涵观念，把实质蕴涵定义为：p⊃q = ∼p∨q。这个定义，触发了有关实质蕴涵持续多年的争议。
最早的争议，则是C.I.刘易斯挑起的。1912年，正在哈佛大学任教现代逻辑学的刘易斯，针对罗素和怀特海的实质蕴涵定义，撰写了一篇论文《蕴涵与逻辑代数》，发表在当时的《心灵》杂志上，对实质蕴涵这个定义提出了尖锐的意见。刘易斯批评实质蕴涵的一个结果，就是他于1913年同样发表在《心灵》杂志上的《严格蕴涵演算》，这应该是构建模态逻辑系统的一个起点。此后，刘易斯和朗福德在1918年合作出版的一本教材，前此多篇，我多所引用的一本教材《符号逻辑概览》（A Survey of the symbolic logic）中，完善了这个严格蕴涵的逻辑系统。这大概是模态逻辑作为一个独立的逻辑学科产生的标志，由此，C.I.刘易斯也就被看作是模态逻辑的创始人。
后来的模态逻辑教学和研究，我都一直想在模态逻辑领域做点事情，至少在逻辑史的角度弄清楚一点这模态的究竟。而疫情期间有关逻辑史的一段系列博客，再次把我带到了C.I.刘易斯那里，似乎让曾经有过的念头，曾经做过的一些东西，鬼使神差般地又漂流到我的脑际徘徊。
人对过往的怀念，不仅是亲情朋友与故乡，还有你曾经花费很多精力所追求的知识，那也会为你留下鲜活的记忆。在这些记忆中，总有你觉得值得填补完善修改的地方。如同你怀念那些多年未见的少时朋友，总要找机会去见见一样。过往经历过的知识追求，有很多需要深化，有很多也许就是错讹，有许多需要重新审视，这会让你为这种知识记忆，产生和多年不见挚友几乎同样的情感。
近日偶翻近年出版的《临界的传递逻辑》一书，发现我所敬佩的康宏逵老师所描述的一段模态史，也提到了刘易斯所创建的模态，康老提及的S4和S5，不就是刘易斯的S1-S5中的两个么？这更让我把心绪投向CI.刘易斯所创建的模态逻辑，于是就有了这个继皮尔斯之后的刘易斯逻辑的开篇。2020/0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