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的底线——关于研究癌症获奖神童的思考

近日，一则“小学生研究癌症获奖”的新闻见诸各大媒体，说的是一名昆明市小学六年级学生因项目《C10orf67在结直肠癌发生发展中的功能与机制研究》获得34届全国经少年科技创新大赛三等奖和云南省的一等奖（名字太长，不抄了）。

新闻一出，一时舆论哗然，质疑声，谩骂声不绝于耳，青少年创新大赛组委会，云南省科协，昆明动物研究所，还有这个小学生，以及其研究院父母，无一幸免，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比如其父母身份被人肉，研究所和比赛之前的一些丑闻也被拉出来一起算账。一时间，惨烈至极。

当然我是不可能支持这种行为的，我和广大专家网友的观点一样，这种接近徇私舞弊的玩法，彻底地越过了公平的底线。虽然我不是当事人，但我同样为无数可能因为这样的不公正而或多或少丧失了发展权益的孩子和家长觉得义愤填膺。

为啥小学生一定做不出这个研究？我们能接受怎样的代际传承？这件事到底哪里做的不合适，触犯了什么底线？

我总的观点是，父母望子成龙，希望给孩子多少继承一些自己能留下的财富，学识，智慧，这都无可厚非。但是这种传承一定有个底线，那就是，不能够触碰公共资源，进而侵犯公共的利益。

下面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看。

为啥小学生一定做不出这个研究？

你看看他做的领域，典型的生化环材类型。这类学科有什么特点呢？那就是积累，经验，历史传统，甚至运气，比简单的聪明才智要重要得多。甚至太聪明了还不好，因为聪明人除非热爱这些事业，他一定会去找比这效率更高的赚钱或者实现价值的方式，现在的计算机热就是典型。所以如果是哪个小学生解出了世纪数学难题，打败了大学生，得了计算机国际金牌，我们都会竖起大拇指赞叹，因为这些领域，跨代跨人的积累是没用的，谁都几乎是公平的从零开始，而这等天才的出现，真的让人类惊喜。

就像瑞士几百年才积累出了他们的手表工艺，一个工匠一辈子也才积累出一门他也说不出，但是就是能做出来的手艺，一个律师没有几十年经验也谈不上资深，这些玩意真不怕你聪明。除非这些人类社会的经验也能写入基因了，成了与生俱来的本能，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学得和突破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聪明的中国人在人工智能等计算机领域飞速发展，一些高精尖的制造工艺却鲜有突破，就是行业特点决定的，反映出我们的底子真的薄，但也是真的很聪明。

所以这个小学生和父母后来也没狡辩了，知道完全露馅了，大家不是傻子，他们就是公然地把自己的学识通过这种方式传承给自己的孩子了。

我们能接受怎样的代际传承？

给子辈留财富，有很多形式。还没有私有制的原始人，甚至是动物，也会护犊子，带着小老虎跟着学捕猎，教小鹿躲避天敌，临死前留下些食物再多维持一段生命。而人类的话，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直接的财富传承了，金银珠宝，家族产业，或直接的银行支票，这种通用的形式除了少量税收用于财富再分配以外，当事人和旁人也默认这种形式。总不能真的要求大家都认同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吧，毕竟对后代的护犊子，是写在基因里的，而且还不怎么突变。

当然，越是富人阶层，知识分子，除了看得见的财富传承外，隐形的教育，也就是潜移默化的每天的人的熏陶，是一种更被重视的传承方式。富不过三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时代的变化和当代认知的局限是个体很难突破的，唯有把行事逻辑，做人的道理，脑子里存的本事传授给下一代，才能真的实现永恒的富有。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也是这个意思。没有打理财富，创造财富的能力，数字分分钟可以清零。

近年来，我们从新闻里越来越多地能看到那些星二代，富二代们家教的新闻，正面的有比如郭德纲的儿子郭麒麟，书没读多少可愣是谈吐举止都无比得体；关晓彤也是出自名门世家，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样子；而高晓松之流，不说别的，至少他的成长环境是令人艳羡的；詹姆斯的儿子天天和韦德叔叔，奥尼尔叔叔学打球。当然也有负面的，就不点名了。大众看了这些，除了羡慕以外，并无太多敌意。这确实意味着一定的不公，凭什么你可以获得这些环境；但又意味着一定的公平，父辈如此努力，能够给它的基因带来传承的优势，这些优势无法写入碱基对，但是可以通过教育留下来。

当然还有一种，那就更没人说了。姚明的女儿一生出来就比别人长一截，女排惠若琪说你别羡慕我身高也别问我吃了啥，就是我爸妈都有这么高来的。基因的公平是人类公平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就是说，大概率会有生物部分按照因果关系留下来，但是中间也有很多摸彩票的成分，至少目前，有再多钱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所以，贫民窟里也可以出来詹姆斯，韦德，安东尼这样的明星。无论哪一种，大家都觉得理所应当，有的还是励志故事，并没有不公。

我在读书的时候，爸妈帮忙改个作文，教教数学题之类的事还是有的，水平不一如果造成孩子的成绩差别。这没人会抱怨，要么爸妈牛，要么孩子你自己去学校争取老师的青睐，或者聪明绝顶。其实，这种传承没那么容易的，一个计算机博士爸爸花很大心力也不见得能把他孩子培养成NOI金牌，詹姆斯儿子不努力练习，那也没什么用。换句话讲，这些领域，更多还是靠个人，资源条件方面，影响有限。

那小学生得奖这件事到底哪里做的不合适，触犯了什么底线？

我把我的学识传给我的孩子，无论是科学理论，发明创造，或者是家族产业，似乎如前面所说，也并无不妥。没人会要求你博爱到必须把人生所学都贡献给全人类。但是这里的底线是，你的传承不能直接地损害公共利益。举个例子，你提拔了你儿子担任下一届董事长，而一直在公司勤勤恳恳工作20年的员工却没有机会，人们顶多觉得惋惜罢了，但这是公理，我自家的企业，一言堂都没人管得着，只要能还能得到资本认同，招得到人才为你服务。而这里把自己科研成果传授给孩子，以后来读自己相关方向的博士，因为耳濡目染也好，真的获取了核心科研机密也罢，你的孩子展现出傲人的成绩，这也无可厚非，就和詹姆斯的儿子打球真的打得好了一样，人们还会啧啧称赞教得好。但是，还在小学阶段，一个国家级的，涉及到升学，发展的关乎所有学生和家长的重大利益的竞赛，用上了这层资源，那就变相地直接损害了其他人的利益，说得过一点，就是权力寻租了。

这个点，是我们大众对教育公平的认知底线。也是我们依旧保持着应试教育，高考的上升渠道的同时，必须维护的底线。当然，不同民族的底线区别甚大，比如美国大学很多都是私立的，花钱上个大学司空见惯，富人家庭的孩子被无所不用其极地包装让其他人望尘莫及，带来的自然是阶级固化，没有流通，进而有一定的社会结构风险。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大部分好的学校是公共的，全人民的财富，自然容不得这种践踏。

应试固然有弊端，从我读书时起兴起的自主招生应该是一种向西方靠拢的素质教育模式的学习。不可跃进，所以也在逐步尝试放开中。说实话，相比于纯死板的高考的方式，它绝对可以提高高校选拔到他们想要的优秀人才的效率。但是，步子真的不宜跨得太大，否则由此带来的公平的损失，是我们民族不能容忍的。我当年高考以后对此事的判断是，高考大约会慢慢地接近西方申请和录取制的模式，但是不见得很快，趋势如此。不过，今年新闻出来，高校自主招生取消，变成很小规模的基科班的选拔；回去和以前的高中班主任聊天也说，现在的孩子，应试的压力比我们当年都大了。

好像听起来是历史的倒退了，我们为了公平损失惨重，是真的扼杀了孩子们的天性。但是我们的民族依旧不允许这等事情发生，这是我们共同的底线。两权想害取其轻，我们国家选择了一个同样很苦但是无毒的果子吃，已是万幸。我们社会主义国家永远要向所有阶级都开设改变命运的道路，这是中华民族的魂。

我猜，可能慢慢地以后就演化成，精英教育就干脆一开始就和高考生不坐在一个教室，学不一样的东西，这也是一种割裂吧。但好歹，它保住了穷人最后一根稻草。

我们是谁：

MatheMagician，中文“数学魔术师”，原指用数学设计魔术的魔术师和数学家。既取其用数学来变魔术的本义，也取像魔术一样玩数学的意思。文章内容涵盖互联网，计算机，统计，算法，NLP等前沿的数学及应用领域；也包括魔术思想，流程鉴赏等魔术内容；以及结合二者的数学魔术分享，还有一些思辨性的谈天说地的随笔。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既能感性思考又保持理性思维，享受人生乐趣。欢迎扫码关注和在文末或公众号留言与我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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