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ience》教你如何写好一篇博士毕业论文！

博士生涯的完美结束少不了一篇优秀的毕业论文。但是说起来容易，写起来有时让人痛不欲生。不仅内容多，还需要用严谨的逻辑把章节联系起来，常常耗时耗力。而且博士论文要的不仅仅是学术工作的质量，如何将这些工作合理、完整地呈现也是其中的一个关键。

《Science》杂志特别邀请应届毕业生，他们中有的已经入职，成为世界著名大学的博士后、副教授，和部分在校生回忆了他们的博士论文写作经历，让我们一起来听听过来人是怎么说的！

你是如何组织你的论文并着手写作的?花了多长时间?

Leslie Holmes (加拿大金斯顿皇后大学生物学博士研究生):
在我们专业，加上前面的内容和附录，论文不能超过175页。学生可以用所谓的“传统论文格式”来写，主要包括一般介绍、文献综述、材料和方法的总体描述、所有结果的陈述和一般性讨论；或者也可以以manuscript format（原稿格式）来写，在一般介绍和讨论之间，主要章节可作为独立可发表的文章。我几个月前才开始写论文，并选择了原稿的格式。

Eleonora Troja(马里兰大学帕克分校天体物理学副教授，就职于美国宇航局戈达德太空飞行中心):
我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格式或内容的具体指导。在意大利，我们大学里最常见的建议是看一篇往届毕业生的论文，然后把类似的东西整合一起。我已经发表了几篇论文，所以我把它们重新组织成一个连贯而有逻辑的故事。写一个一般的背景介绍，每个章节更具体的介绍我的研究课题；一个对常用仪器和数据分析的描述；几个改编的章节展示了我研究的原始工作；以及一个一般性结论。我的论文总共大约有150页。真正的写作花了我两个月的时间——在最后提交截止日期之前。我想我之所以能写出来是因为我不得不写，否则我就不能拿到博士学位。

Anoek Zomer（瑞士洛桑大学和路德维希癌症研究所癌症生物学博士后）
我在荷兰攻读博士学位，论文的结构通常是引言、四章原始研究工作和总结讨论。已经发表或者投稿的作品不需要重写。我很幸运地发表了两篇研究论文和一篇我所在领域的研究综述，这篇综述可以作为我论文的引言，我正在修改另一篇投给期刊的稿件。这意味着我只需要再写一个研究章节和总结讨论就可以了，这让我完成论文的总时间和精力变得可控。刚开始，我用所有章节的标题做一个非常概括的大纲。在得到导师批准后，我为剩下的两章写了一个更详细的大纲。当时，我和我的合著者(另一位博士生)还在收集和分析数据。大纲帮助我们处理数据，尽管其中一些开始时是模拟数据。我的论文总共有135页，这是我所在机构的博士论文的平均水平，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我的工作时间大约是150个小时。

Sarah Gravem（科瓦利斯俄勒冈州立大学海洋生态学博士后）
我的论文必须写在可出版的章节里。我好不容易把每一章都写得足够短以便投稿。答辩时，我的论文总共125页，包括三章和一份总摘要，但是后来也被删减了一些。我集中精力写了几章原稿，而不是把我所做的所有研究工作都写进去。首先我将数据和结果填放到故事板中然后将图片打印出来放在一张大表中。这个策略帮助我了解了各个部分是如何组合在一起的，哪些结果需要增加或删减，并找到显示数据的最佳方式，以及应该在哪里断章。它还帮助我确定了一些需要实验补充的数据。写这篇文章总共花了大约1年的时间，包括早期几个月的产假。

Katharina F.Heil （英国爱丁堡大学计算神经科学副教授）
我决定从头开始写我的论文。因为我已经在写两篇投稿的原稿，但都是合作研究，所以从头开始更有意义，也更容易讲述我博士期间的工作。我把科学成果分为四章，另外还有引言、材料和方法以及结论。对于每一章的结果，我都通过最初的实验和计算结果来佐证，并根据需要重新生成图表。在写作的过程中，我做了很多笔记和流程图来描述每一章应该包含哪些内容，这也帮助我在每一章的开头写一个快速的概述，并在写作的最后阶段检查信息。当我完成整件事的时候，我对自己写了这么多感到非常惊讶。我的论文将近300页，我担心考官被要求把它们全部读完。但“真正的论文”只有180页左右，其余部分都是附录（包括我正在审阅的两篇手稿）、参考文献、图表列表等。我花了大约6个月的时间来完成这些工作，把4年的津贴期限作为一个严格的期限来督促自己完成。

AntonGoloborodko（剑桥麻省理工学院理论生物物理学博士后）
我的写作被压缩在一个主要研究项目结题和我的答辩日期之间的两个半星期中，我的答辩日期是6个月前选定的。幸运的是，我们系允许学生使用已发表的论文作为论文的章节，而我在博士期间也经常发表论文，所以我真正需要写的只是引言。我选择整理我研究领域的简史。这需要追踪和阅读大量的历史文献。然后，我记下了关于这个主题的每一个想法，列出了我想要涵盖的元素、想法、参考文献之间的逻辑联系，即便只是朗朗上口的短语。然后，我第一次尝试将所有这些想法编译成一些结构化的文本，重点是我是否有足够的材料来支持我的观点，以及我的陈述是否流畅。在那之后，我专注于磨练措辞本身，使用在线资源，如拼写检查器和语法书，因为英语是我的第二语言；最后整体润色。有了所有的数据和大量的补充材料，我的论文最终超过了200页，这在我们系里是正常的。

你从谁那里得到帮助或反馈?导师参与了多少?
Goloborodko：说到论文，我发现没有人比你们组以前的研究生更有帮助。当我向我们实验室的师兄师姐寻求建议时，他们帮助我理解了论文写作的整个过程，估计完成不同部分所需的时间，并提醒我注意潜在的陷阱。我下载并浏览了他们的论文，知道最终我的论文应该是什么样子。我的导师对基于我博士论文的每一篇文章都投入了大量的精力，所以他就没有必要再投入过多在博士论文中。然而，在写作之前，我和他进行了一次谈话，我们讨论了论文主题，以及将哪些文章编入论文中。在润色论文时，许多朋友和同事，以及我的妻子，她也是一位生物物理学家，都提供了宝贵的建议。

Gravem：我把每一章的方法和结果发给了委员会的所有成员，这样我们就可以确保在我深入研究关键的科学信息之前，科学已经完成了。我的导师确保我们能随时联系，而且他也准备好回答我可能问的任何问题。他也是一个优秀的、非常全面的编辑——能有一个人把你的文章拆分，并帮助你整理和组织是至关重要的。快结束的时候，我的研究生同学也帮我删减了很多字。

Troja：我的导师参与了几次：一开始我向他请教如何将论文组织起来，最后是草稿的最终阅读。但我还是觉得很失落。所以，当我最好的朋友告诉我他要去拜访他的导师，讨论如何写论文时，我毫不犹豫地跟着去了。他的导师明确了毕业委员会的期望，给了我们一些有用的建议，并向我们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那次会面让我感到不那么不知所措，也更有信心了。我的一位资深同事，另一所大学的博士生专家顾问，也向我提供了帮助，他审阅了我论文的每一章。当他审阅下一章的时候，我会处理上一章需要修改的部分。这种方法十分可行，也节省了很多时间。那时候，我非常需要有人告诉我，我并没有做完全错误或愚蠢的事情。

Heil：写完后，我把论文一章一章地发送给导师。有时，我会相对直接地通过电子邮件或Skype得到一些反馈；其他时候，我需要向他发送一两个提醒。为自己设定最后期限，并让导师知道这些期限，能够使我更加负责，同时帮助我按照自己的时间表进行工作。当我需要关于论文具体方面的具体建议，而我的导师又很忙的时候，我就会去他的办公室。有时，我所需要的只是一句简短的“是的，你正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让我坚持下去。我也给那些我知道对我的研究感兴趣的人发送了独立的章节，这主要是为了校对。我也试着找一些以英语为母语的人来帮助我学习语法和拼写。我提前通知了他们，这样他们就可以灵活地决定何时以及如何给我反馈。

Zomer：我很幸运有一个非常关心我的导师，他总是向我敞开他的大门。然而，当我觉得必须做出重要决定时，例如当我完成一个大纲或一章时，我只是请教他一些意见和建议。他对我的草稿做出一些修改作为反馈，我觉得非常方便。当我收到他的反馈时，我立即处理一些需要简单修改的地方，稍后再处理注释有需要进行更多工作的地方。通过先快速修改小问题，我觉得自己在进步，这也帮助我保持动力。

你是如何腾出时间和精神空间来写论文的？
Goloborodko：为了集中精力写论文，我不得不停止大部分的研究，尽管我仍然做了一些不需要太多时间和精力的小任务，比如进行计算机运算。关于工作和生活的平衡，我和妻子有一个非正式的约定，我们尽量不在晚饭后和周末工作。没有适当的休息，工作效率就会下降，你最终会感到痛苦。我不能说这个协议是在论文写作期间强制执行的，但即使在最紧张的时候，我们每周也至少出城一次，到附近的公园和自然保护区散步减压。

Heil：在整个写作过程中，我还进行了一些与工作相关的活动。尤其是在刚开始的时候，我仍然是一个积极的助教。和学生们一起工作很好地分散了我放在论文上的注意力。看到我的工作是有用的，受到他人的赞赏，都让我很有动力，尤其是在没有回报的写作时间。我还同时从事其他研究项目，参加了几次国际会议和一所公民科学暑期学校。这些活动不仅让我从论文中得到了很好的休息，也让我意识到我的研究是多么的重要和有趣。我也确保保持活跃，保持我的正能量。去健身房总是能让我带着清醒的头脑和更健康的感觉回到写作中。有时候，我会试着安排和朋友喝咖啡，以一块蛋糕和一个好伙伴来犒劳自己。其他时候，我也会计划去参观博物馆或尝试一家新餐馆。给我一个美好的事件来期待，帮助我坚持下去。

Gravem：大约在我的论文交稿一年半前，也就是我儿子出生的时候，我停止了大部分的现场调查工作。休完产假后，我每天在家写作6到8个小时，把宝宝放在我腿上或睡在我旁边。在他7个月大的时候，我去了附近的咖啡店，这样我就可以在午餐时间顺便过来照顾他。我每天都要练习几次Pomodoro Technique，把计时器调到45分钟，除了写东西什么都不做——没有电子邮件，没有社交媒体，也没有其他任务。如果我想到我需要做的事情，我就把它写下来。除了把写作和做母亲结合起来，工作和生活平衡的其他方面对我也非常重要。大多数周末我都不工作，我确保每天都出去锻炼或玩得开心。在此，让不工作的罪恶感消失是关键。糟糕的感觉不会让你有任何收获，只会让你和你爱的人或者和你一起生活的人感到不愉快。

Zomer：刚开始的时候，花几天时间离开实验室写作真的很有帮助。我利用了父母去度假的机会，在他们家里呆了一个星期。我设定了合理的每日期限，如果我达到了，我会给自己一点奖励，比如在森林里跑一小段路，或者和老朋友晚上野餐。事实证明，那一周我的工作效率很高，回来后我很有动力去完成剩下的写作和实验。回国后，我决定继续做一些有趣的活动，而不一定要先有所成就，因为我意识到我不应该对自己太苛刻。比如，在写作的间隙跑一跑，可以让我与论文保持一定的距离，帮助我保持观点，产生新的想法。但这些活动往往是自发的，我不想在我的时间表上有太多安排，这样我就可以继续写作。

论文写作的过程中的情感变化?
Gravem：这真的很难，但我很享受。写作就像一条长长的、孤独的隧道，但你练习得越多，就越容易。

Goloborodko：从重新编排已发表文章的格式这个简单的任务开始，我很快就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感觉自己控制了写作过程，同时也减轻了临近截止日期的压力。虽然我很喜欢挖掘我所在领域的历史，但是我的论文引言却不好写。我甚至很高兴我必须去挖掘，这样我就可以把它排在其他任务之前。但是广泛的阅读让写作比我想象的更具挑战性，而紧迫的截止日期也让写作变得不那么有趣。几乎直到最后，我都觉得对于这个任务，我过于雄心勃勃。为了减轻那个阶段的压力，我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一个专注于研究历史而不是研究本身的独特机会。

Zomer：写论文肯定是我喜欢的经历。这一刻，我终于把过去5年的所有工作都整理好了，我为此感到自豪。

Troja：我想一个好的工作和生活的平衡是很重要的；可惜我没有保持这个平衡。我我能感觉到的只有恐慌。两个月来，除了写论文和找工作，我基本上什么都没做。当我需要从论文中休息一下时，我转向工作申请。这是我学术生涯中最痛苦的时期之一。幸运的是，最后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博士后，这让我忘记了所有的压力和挫折。

Heil：我的博士学位，包括写作期间，像坐了一个情感的过山车。这并不总是那么容易，但要记住，每一次小小的努力都会让你离最终的目标更近一步，这对坚持下去并在情感上生存下去是至关重要的。虽然写作有时让人望而生畏，但我也发现，看看自己做了多少研究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情。

Holmes：我的写作才刚刚开始，但到目前为止已经很愉快了。这可能是因为我终于从我的博士学位中得到了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这是非常令人鼓舞的!

对于如何使论文写作尽可能的流畅，你有什么进一步的建议吗?
Troja：我的一般建议是不要拖到最后一刻才开始，也不要低估它所需要的时间。一篇论文不仅是关于科学，也是关于如何呈现它。虽然我已经发表了很多论文，其中包含了很多可以纳入论文的材料，但是我仍然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来重新编辑语言，甚至还需要改进或更新一些图表。如果我可以回到过去，我会在第一年开始写我的论文，而不是把所有的工作留到最后一年。在没有任何数据之前，可以先写一些介绍章节来解释你的主题，现在回想起来，在我去年开始写论文之前，我有三分之二的科学成果要写。

Gravem：当我在大二学习口语的时候，我非常有条理地记笔记和相关论文的存档，这对我写论文非常有帮助。在我攻读博士学位的头几年里，我写了几十份资助提案，这让我有了一个早期的机会来思考如何呈现大局，以及一些我可以用来作为起点的文字。

Goloborodko：致谢部分以及它所花费的时间不应该被忽视。我认为这是我总结我的博士学位非科学部分的最好机会，并向一路帮助我的每一个人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而找到合适的词语花了我好几天的时间。我决定把它留到答辩之后，那时我可以在不得不修改论文的几个星期里以一种更放松的节奏写作。

谨防完美主义。一篇博士论文总结了一个人一生中重要的一部分，并且我们总有一种使它完美无缺的倾向。就我而言，一个既定的期限可以有效缓解这种倾向。其他项目或生活事件也可以设定截止日期。如果你没有面临迫在眉睫的截止日期，那么给每个章节设定自己的时间限制可能会有效。

在技术方面，我们系提供了一个LaTeX模板，非常有用。它强制执行结构化写作并处理所有格式，以便我们可以专注于内容。例如，它处理编号，因此不必每次插入或删除数字时都更新数字。而且由于LaTeX是基于纯文本格式的，所以我不用担心十年后无法打开我的论文文件。LaTeX需要一定的技术专长，但是这可以通过一点努力和google来克服。

我也是云服务的忠实粉丝。我使用了一个名为Overleaf的在线LaTex编辑器，可以方便地与我的导师分享草稿。我从一个免费账户开始，当我达到存储限制时，我支付了一个月的小额费用。我还很高兴地发现，我过去十年一直在使用的基于云计算的文学管理软件Mendeley可以轻松地与overleaf集成——尽管Mendeley确实在提交前一晚中断了工作，将我的工作日延长到了早上6点。

Holmes：试着找出你一天中最有效率的时间。给自己写一张便条，记录下你在上次工作中思考的想法、发现以及问题，这样你就可以马上从你上次停下的地方继续写下去。至于写作本身，我参加了一些写作训练营，帮助我开始写作。我也读了一些关于写作的书，其中我特别推荐The Scientist’s Guide to Writing。

Heil：打印出我写作的大部分内容，并在阅读之前留出一点时间，让我能够有效地校对和调整内容。当写作不像预期的那么顺利时，我转向了数字或格式。这样，我仍然能感觉到我在前进。即使你可能经常觉得进步非常非常慢，但只要你每天每小时都努力让论文有一点进步就会离终点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