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花儿开

冰凌花儿开
杨桂林
清晨，千万朵雪花化作娇美、洁白的冰凌花阳台上的玻璃窗轻盈地曼舞着！环视四周：哦！今年第一场冬雪已经在昨夜悄悄地覆盖山野与大地。
这些白色的小精灵闪着晶莹的光彩；淡然、幽默地洒落在窗前丁香树的枝桠上。这时枝桠上曾苞含缕缕清香的丁香花已经凋零：丁香树在冰凌花的包裹骨子里清香依然香气袭人。它们有时也亲吻着高高的玻璃窗，室内喷出的一股股暖气顿时将毛茸茸的冰凌花，化作贴在玻璃窗壁上的滴滴长长的泪痕。
这时女儿也许被这曼妙的冰凌花打动了！她的手机上正播放着美国音乐故事片《音乐之声》中的一首插曲《雪绒花》 歌词这样唱道：“雪绒花，雪绒花，清晨迎着我开放，小而白，洁而亮，向我快乐地摇晃。白雪般的花儿愿你芬芳，永远开花生长，雪绒花，雪绒花，永远祝福我家乡。”在美妙的乐曲声中，恍然想起了家乡的雪绒花也似乎听到了母亲在小院的红柳树下踩雪地的吱嘎！吱嘎声！
这是河套平原被红柳严严实实包围着的一个小村落。每年第一场冬雪后的清晨挂在红柳树枝条上，篱笆上，未收割庄稼的枝干上漫山遍野的冰凌花；在冷空气流淌中婀娜多姿地绽放着。偶尔一股羊角风吹散由微粒状霜晶组成的冰凌花，顷刻间四处寻找它新的栖息处。这时候堆满雪的屋顶上冒起了散发出柴草味的袅袅炊烟；听到灶房里母亲荡！荡！荡地剁菜声，一会儿又听到一阵似乎要将锅底刮穿铲锅声。雪刚停一些藏匿在红柳林土洞里的野兔钻出洞口达起前蹄四处张望：栖息在树枝上的麻雀之类的鸟儿也扑棱着翅膀抖落了枝桠上的雪绒花。羽毛美丽的野鸡贴着雪面也似乎啄到了什么。此时的雪野上雾凇似的，雪挂似的，条状似的雪绒花在霞光的映衬下，一蓬蓬一簇簇不停地闪烁着耀目光亮。
这是在我童年的记忆中一幅永不褪色凝重的油画。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上小学的学费是母亲从鸡屁股里逃出来的。在当时的环境下，从家里拿出一个钢镚子也是父母一滴汗珠掉在地上摔成八瓣挣来的。于是我学会了自立。没有学费边上学边打工，边捡些废品换饭吃。同时在捡荒中满山遍野不苛求环境，只要有个栖息处；小而白，洁而亮，向我快乐地摇晃的冰凌花让我真正懂得：在短暂的生命瞬间也能一生绚丽的道理。
接到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后，全家人人都为我高兴。在这个深藏在红柳林里的农家小屋里终于走出一个读书人。去学校报道的早上全家人都在忙碌着父亲踩着吱嘎！吱嘎声！的踩雪声已经把小院，通向邻居弯弯曲曲的小路打扫得干干净净。母亲拾掇完灶房里的的活儿，麻利地爬上炕沿双脚用劲儿磕掉雪泥开始缝补掉了纽扣破了洞的衣服，准备我的远行的行装。一切停当后父亲郑重地将一包积攒了几年的钢镚叹口气递到我的手中。母亲却从鸡窝掏出鸡蛋煮熟后悄悄地放在我的行囊里。这天巧哥哥要去火车站送糖蔓菁我便搭上前行。我坐在大车上眼睛不敢对视倚在门框上流着浑浊眼泪的父亲，也不敢对视被风撩起缕缕白发的母亲。哥哥摔了响鞭！马儿嘚嘚地跑起来，身后留下一溜儿车轱轮雪印。此行远去的是一抹古朴，贫瘠雪色中家乡的淡影。
自此一直在外地工作回家的次数也渐渐少了许多。偶尔从哥哥发来的视频中得知；这些年家乡的变化很大。村里统一规划盖起新民居上了自来水，柏油路也修进家门口。据说村里做规划时想把家周围的红柳铲掉。父亲住着拐杖大口大口喘着气日夜守护着他说：“这是老祖祖留下的要留下一个念想。”父亲一生简朴话也不多，性格上“内敛”从不与人争吵是非。真的没想到这次竟然与人家杠上了。就在几天后他老人家的音容笑在儿女们悲痛欲绝的泪水中飘散了。父亲走后母亲的身体也莫名地消瘦了许多；有时还唠叨些梦语。当我走进母亲的床前时，她却时醒时昏安详地躺在炕上，好像要把她一生没有休息过的时间全都补上。在第一场初雪的寒夜母亲也安详地寻去找父亲去了。按照父母生前的遗愿：将他俩的坟茔安葬在村西的一片红柳林里。红柳枝桠上雪白雪白的冰凌花为他们举行了最隆重的葬礼！父母走后哥哥也随着子女搬进城里。这个被红柳林重重包围的家，从此院里红柳枝桠上的冰凌花随着季节开开落落，尘土不会再飘起，踩雪地的吱嘎！吱嘎声也不会再响起！
每当冰凌花开的时候便想起故乡，想起了已经远逝父亲母亲；想起童年一起掏鸟蛋，滑冰，红柳林里打滚，过家家的小伙伴们，也就自然地会热泪盈眶地轻轻地哼起起《雪绒花》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