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海大爷

近日受困于不算少数的决定不投入学习大一学生，各种奇葩理由都有：家里有办法的、专业是调剂的、高考砸了才来你这破学校期末稍使劲就能傲视一切渣渣的。加上学生是非计算机专业的，计算机课上不必投入似乎也可以理解。
　　做着自己的调整，用上可以利用的手段，但真没有信心将他们整体带起来。没有整体的上升，个别向上的学生，也受影响。
　　在万般无奈与纠结中，我突然想起了同村的海大爷。多年来，这位已经过世的老人已经在我的记忆中消失了，但今日想起，感慨颇多。
　　海大爷的真名我已经忘记。在一个小村庄，不同姓氏的人们也难免沾着点亲戚关系。海大爷的在任姓中的辈份很高，奶奶姓任，生在任姓家族辈份低的一户人家。反正海大爷于我而言，称其太姥爷都不止了。大人们让我称其“喇家”（音），这是一个很不常见的称呼。
　　海大爷是一个粗人，年轻时有过媳妇，跑了。他是一个热闹的人，有些文艺特长。每逢年节，村里办社火、唱戏，他总是冲在前，唱秧歌、打快板，和婆姨们乱开着玩笑，在孩子们面前，也是洋相百出。因此，他闹到哪里，孩子们跟到哪里。
　　我也喜欢他的逗乐。要是单独遇到到打招呼时，我叫他喇家。而和大家谈论起他来，也就是海大爷了。反正很远的亲戚，其实很多人都不当亲戚看了。
　　海大爷在生产队的分工是饲养员。这是一个消失了的职业，就是在生产队负责喂养各种牲口。可以想象到，成天也就是和驴、马、牛、骡子在一起的人，成天对着牲口爆粗口的人，的确是个粗人。
　　可是，没有想到，这位大字不识的海大爷，在看管了大半辈子牲口之后，我即将小学毕业之时，却成了小学校的看门人。那时，生产队解散了，不需要专门的饲养员了，海大爷年岁大了，再加上与一匹疯马的较量中，海大爷有只眼睛被踢瞎了，再没有能力干其他活计。在小学校看门，也就是按时开门关门而已，算是对这位孤身的老人的照顾。
　　不少人不看好和牲口打交道的海大爷会在学校有何表现。那时我也记事了，想过动不动就教训牲口的海大爷如何在学校中度过的问题。
　　想不到的是，海大爷自搬进了学校，就变了一个人。我再没有听见他在学校里说一句粗话，说得最多的，就是“亲娃你得好好学。”他称每个小学生都是“亲娃”。他成天念叨着没有文化的苦，他每天把校园扫得干干净净，冬天帮助各个教室、办公室烧火取暖，管起了学校不多的一点体育器材。
　　他发挥自己的文艺特长，收集和自己创作了一些劝学的段子，放学了，就说给留在学校玩的孩子们听。我是“好”学生，他格外赏识，也爱听他说书、唱快板。那些不爱学习的同学，在他面前的表现，要好于在老师面前的表现。海大爷成了扭转学风中的一份力量。
　　想起海大爷，想着自己不爱学习的学生。他们在大学之前可真是拼过的。我同情并理解着不愉快的学习经历和体验对他们的伤害，共鸣于社会上的不良现象和舆论让年轻人产生的对知识的蔑视。作为还相信知识力量的老师，作为一名在潮流面前无奈的老师，竟然让我非常想念海大爷。用他的方式劝学，用他作为文盲的深刻体会告诉人们知识的重要，我不能做到。
　　作为一名高中生的父亲，感受着应试教育的残酷和卑劣。我将自己的亲儿子当作了试验品，和学校的应试路线“打着太极”，贴身紧逼，若即若离。在考分面前，儿子预料中的不突出。他突出的地方，大众皆言挺好，但没有几个人真心看好。我相信有健康的学习观念，儿子会在关键时刻发上力，有回归的生活态度，儿子不会陷入大众的浮躁。　
　　作为一名这样探索过的老师，我也相信大学生在进入大学把握机会而改变的可能。只是，这份迟早都要到来的感悟，是否能早些来？大学四年很短，尽管任何时候都不算晚，但有些事情，有些时节，过了，也就再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