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人第七章

柠檬的味道

（1）       有些人要用他们一生的时间去忘记一个人——凌苍苍

林雨薇每个月末都会去看望她的父亲，那一天她不会出现在苍苍的面前。那

一天的苍苍是很清闲安静的，耳边少了一只麻雀，确实很清静。

       她利用那些时间去学习弹古筝，她记得自己学会弹得第一首曲子是《红豆》，那样淡淡的歌，却充满了伤感，就像她那夭折的初恋，也许都不过是爱的梦影。当指尖最后一个音符在琴弦上轻轻地拂过，也就了无痕迹。

       可是真的就了无痕迹了吗？

       记忆像是倒在掌心的水，不论摊开还是紧握，终究还是会从指缝中一滴一滴流淌干净。有時候苍苍以为忘了哪年哪月的哪一日，却在不经意间在哪面墙上写下那个人的生日，更多是时候她的脑海里会浮现一张微笑着的熟悉的脸。停留在原处的时光其实早已被洪流无声地卷走。时间没有等她，可是却带走了爱情，她左手是过目不忘的的萤火，右手里是十年一个漫长的打坐。

       有一天苍苍一个人去超市买东西，她手里提着一大袋的柠檬，穿过超市的电梯时被一个男生撞倒，所有的柠檬跌落，顺着电梯的台阶一个个滚到了楼下。苍苍懊恼地看着身侧那个手里抱着一大束玫瑰的男孩，他有着一张清秀的脸，所有的五官都完美地长在他的脸上，清爽而且阳光。在他的左耳钉着一个白色的耳钉，耳钉上那是一个字母W，眼睛里却全是抱歉。苍苍耸耸肩，慌忙跑到电梯下去捡柠檬。

       抱着花束的男孩也跑了下来，将最后一个柠檬递给苍苍。苍苍接过，随即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其实，柠檬比玫瑰美好，柠檬不会凋谢！”说完，苍苍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和一个陌生人说那些干什么？她耸耸肩，朝门外走去。

       她只是记起了春天里的第一朵玫瑰，虽然她努力保管，让它干了。可是即使保管得再完美，也只是干花一朵。

       苍苍把柠檬放在一个玻璃瓶里，放在床头。柠檬的香味很快清新了她狭窄的房间。

（2）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凌苍苍

和林雨薇去看她父亲是在九月末。苍苍看到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站在自己面

前，竟无比厌恶。

       从林雨薇平时的谈话里很少能知道她父亲的事情。只知道那个男人在被关以坏事前无所不干，吃喝嫖赌偷，甚至酗酒打人。有一次苍苍和林雨薇去洗澡，在林雨薇的后背，苍苍看到了许多狰狞的疤痕，苍苍吓了一跳，林雨薇却只是淡淡地解释：“我父亲打的。”

苍苍看到林雨薇的勇敢和坚强，很多人骂她的父亲，连带着骂她。她最多的就是奋起反抗，她从不将她的脆弱表现在脸上，即使难过，最多也就抱着苍苍，轻轻地说一句：“苍苍，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苍苍以为，这样勇敢的林雨薇在他父亲面前一定很强硬，可是接下来的事实让她不敢相信。当林父用凶狠的目光看着林雨薇的时候，林雨薇只是低下头。林父一边抱怨着监狱伙食不好，一边骂林雨薇不给他送厚被子进来，甚至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苍苍就那样看着林雨薇一动不动，随意承受着林父的辱骂。即使她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却什么也没有说。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亲，为什么林雨薇还可以这样快乐呢？

出了监狱，苍苍在人海中突然地就沉默，为什么在人群中看到个清瘦的背影就难

过，她看见秋天树木疯狂地掉叶子她就忘记了说话，看见天色渐晚路上暖黄色的灯火就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方向。

深夜的时候下起了雨，苍苍没有睡着。闪电经过的时候，一身冰凉的林雨薇钻进了她的被子里。

“苍苍，我睡不着。”林雨薇所在了苍苍的怀里。

苍苍就那样拥着林雨薇，静静的听着窗外的雨声，一点芭蕉一点愁。

“他活不了多久了。三年前诊断出来他得了癌症，那个时候癌细胞扩散得还不够快，可是前几天医生告诉我他的癌细胞又扩散了，估计撑不了半年了。

苍苍伸手摸了摸林雨薇美丽的脸，夜色里她靠近她，轻轻地，在她的耳边说着：“睡吧，明天是晴天呢。”

（3）想起往事如烟——凌苍苍

有一天，林雨薇说，苍苍，你不要笑我。我喜欢一个男孩已经有8年了。
　　“瞎说什么，那时你才几岁。”苍苍忍不住瞪着她，不能置信。
　　“12岁。我上初一。”林雨薇毫不意外,她轻轻地笑，“我们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是同学。考的大学都在同一个城市。”
　　“也是在这里？”苍苍惊讶起来，从来没有看到林雨薇和那个男生在C大逛过。
　　“就是电影学院呀。离我们学校就3站的路。以后我带你去，你帮我看看。”
　　“象帮你看一条裙子一样？要知道我们两的眼光向来不同。”苍苍微笑起来。比如她喜欢白棉布裙子，林雨薇却不喜欢。
　　苍苍取笑她。心里却感觉落寞。像林雨薇那样也许是幸福的。她不知道有没有一个男孩会让她悄悄地喜欢上8年。是杜琥珀吗？ 那张脸瞬间出现。
　　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苍苍和林雨薇一起去了电影学院。在大操场那边，一大帮男生在打蓝球。林雨薇说，猜猜看，他是哪一个。苍苍说，最高最帅的那个。其实苍苍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男生，在很久以前她似乎对那个人说：“柠檬比玫瑰好。”即使不是最帅的那个，但是他有一种坚定沉默的表情，很酷的眼神。结果，那个男孩带着另外一个男生一起跑了过来。
　　林雨薇指着那个帅男生对苍苍说，这是付宇。然后介绍那个男孩说，他的同学苏木云。苍苍记得那个春天午后的阳光，灿烂地从浓密的树荫中洒下来。苏木云认真地看着她，他的眼睛突然使苍苍的心里一片寂静。

（4）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凌苍苍

那天他们一起去了电影院校园外面的菜馆吃饭。然后又去酒吧打牌。
　　打千分不是苍苍的强项，但奇怪的是如果她和苏木云搭对，他们总是嬴，而且一般是双双脱手，一下就拿下四百分。打了三局，林雨薇就吵起来。不行，不行，你们两个不能搭一起。真是邪门了。
　　那就摸牌决定吧。付宇说。
　　摸完大小牌，结果还是苍苍和苏木云一起。
　　她和苏木云大获全胜，林雨薇和付宇请客吃夜宵。然后两个男生送她们回去。
　　“下周我们要报仇雪恨，付宇！”林雨薇笑着说。
　　苍苍知道她只是想再见到付宇。她的感情是没有任何伪装的。

“好了好了。”付宇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小孩子晚上要好好睡个觉。”林雨薇对他做了个鬼脸。她是快乐的。

苍苍准备回宿舍，却被苏木云叫住。苍苍回头，苏木云定定地看着她：“柠檬比玫瑰好，对吗？”

苍苍一愣，随即傻傻地点点头。

黑暗中苍苍记得那个男生的眼睛。他坐在苍苍的对面，用眼光示意苍苍该如何出牌。他的每一个暗示苍苍都能读懂。他的每一个表情苍苍都了解。可是他们没有任何言语。

就在她说柠檬比玫瑰好的那一刻，她收获了一份特殊的感情。比知己更深，比爱情还沉，却不讲爱情。只是没有情欲的爱恋，没有企图的忠诚，没有回报的关怀，没有怀疑的信任。

世界上有没有单纯的男女朋友？曾经在书里很多人问。苍苍相信是有的。

一定有那么一个人，看得懂她的所有感情，却不说破。看得懂她的曾经，却只是怜惜。他读得懂她，就如同她读得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