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是上天的礼物 | 真北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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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柜台，遇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柜台的银行员工是二十几年前帮我开户的小姐，她的微笑、姿势、身材几乎没变。

但她的脸上已满是皱纹，她的头发已经半白了。

我想起当年那个大学刚毕业的银行柜员，多么的青春秀丽，春风依稀十里柔情，夜月已是一帘幽梦，翠消香减，就像是一个不动的电影镜头，镜中的人飞速快转，花瓣正准备一瓣一瓣地辞枝。

在银行里，我也忍不住低喟叹息。

时间的速度是难以想象的，流年暗中偷换，你换了你的，我换了我的，有时在镜中看不清的自己，在别人的脸上却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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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方知，那些邻居有不少都是近代史上的大人物。我们在青田街口看到光头白须的于右任，从没想到几十年后会对他的书法达到痴迷的地步。有一年去南京中山陵，看到了他的蜡像，方知他在革命之初是办报救国的先驱，辈分比蒋公还要高呢。难怪他过生日蒋公都要来贺寿。买了姑丈的房子的是陈果夫，跟他的哥哥也都是国民革命老将，蒋公也会来拜望他，于是就有一两个小时巷头巷尾站满了军警。他家的对面是甲骨学大家董作宾的寓所，许多年后，我才知道这一位常到我们家与父亲谈话的老人，是把中国的信史延长了几百年的大学者。就在我们家的斜后方那个院子，是蓬莱米之父矶永吉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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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多数人一样，我的收藏爱好，开始只捡拾圆滚的小石子，买各种颜色的像皮筋和晶亮的玻璃珠，后来把彩色的透明糖果纸、盖过邮戳的邮票夹在簿本里，再后来是偷偷盯着隔壁班女同学的酒窝。

但那好像各有阶段性的使命，能够长期持续搜罗的，应当仅剩文字和词句。从乡公所的公告栏，到残破的字纸；从车站候车室的阅报栏，到学校的图书馆。再从书店的柜台，到计算机网络，始终执迷不悟。遇上对眼的字句到手，即想法设法地揣好掖好，生怕有所闪失。

不曾低估自己的记忆容量，总以为每个人都有无限大的内存盒，只要读过的、想到的、写下来的词句，不管是情爱、忧伤、疼痛、统统收纳。从来没想到，这个最大容量的内存竟然有个诨名，叫做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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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下了一些琐碎的、片段的、关于生活和记忆的絮语，企图在生存之上，找到真实活着的姿态，在记忆崩溃的时刻，也是重新建构的时刻。对抗遗忘的撕裂，超越时间的永恒片刻。关于观看、拥抱、眼泪、迁徙、行走、欲爱和告别。这一切无非是想向你展开，关于我，如果还被记得，就不会遗忘。是你，我唯一的当事人，如果能落笔为文，我们就曾经那样地活过。一次次地展开每日的生活练习，练习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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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我是看不见了。。。那个华丽的、京剧的年代远矣，只剩下古旧的唱片、影带可供悼念追思。属于名角儿的年岁早随大江东去。只能哀叹自己生错时代吧。无缘亲睹，只好伸长了脖子，拼命瞭望冲天飞鹤的影子。我想看，却无法看，即使拿命来换，也换不回逝去的那个时代，和一门艺术的生命。京华烟云，当真如烟如云，远矣。变动的风带走了京戏的风华，留下了千古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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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产、争吵、承诺、等待、食言、周而复始的分分合合，卡蜜儿终于了解，她无法全面赢得罗丹身心，不堪承受一次次因爱受伤的情况下，忍痛终结了与罗丹十五年的感情纠葛。然而情伤难以愈合，依旧日夜啃嗜卡蜜儿。七年之后，她流露出迫害妄想与精神分裂的病征，指责罗丹抄袭她的作品，阻止她的作品展出，唆使别人谋杀她等等。她愤怒地砸毁一座座呕心沥血雕塑而成的作品，看得旁人胆战心惊，她却毫不可惜。啊，会对自己的作品下毁灭性毒手，是出于多大的绝望和怨愤。

或许，唯有因爱成痴的黛玉方能明白卡蜜儿自毁雕塑的痛楚。亲手创作的诗稿与雕塑，无不掺揉了爱情、憧憬，与共同的回忆。在挚爱绝情离去后，那些恋痕斑斑的作品，徒然见证了曾经全然付出的纯情，是何等地可笑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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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曾当面跟我提过，有一次他挑两头活猪，一前一后各放一头，途中前篓那头不幸死了。为了平衡，他只好找等重的大石头取代死猪，继续赶路，丝毫不得松懈。主人哽咽地道出当时生活的无奈。

看了那根扁担，想到自己的父亲以前是个木匠，我也依样画葫芦，找到他以前用过的工具，整理之后，恭敬地摆在这儿。每回拜祭时总忆起过世的父亲夜以继日工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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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有个习惯，生养了女儿，便在地里埋上一瓮酒，待女儿出嫁时把酒瓮挖出来，是为女儿红。若不幸女孩早夭，这出土的酒便为花凋；也有地方生养一个女儿便植一株桂花。父亲没帮我们存女儿红，却不知有意无意地在家门旁边种了两株硕大的桂；我并不知道他也一直为我留着一株桂，我这已三十好几还没定性的小女儿留了一株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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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些一开始看来厉害的，到最后未必都行。长跑与短跑不同，你没办法几个小时都有肾上腺素的刺激，都激发你肌肉内细胞里的力量。长跑，是一种生存的态度，一种不停止呼吸的方式，一种逐渐适应环境的本能。

人类第一次征服南极点是在一九一一年十二月四日，得到这项桂冠的是挪威探险家阿蒙森，他的信仰是：长途跋涉或者运动之时，你必须自我调整行进的步调，不用太在意别人的脚步。杭佛的阿蒙森传中这样描述着大探险家的哲学：爱斯基摩人从不赶路。他们抗拒过分使用力量。对他们来说，工作有一定的步调，必须要尊重。对外人而言，或许会觉得那是种难解的惰性，但一旦了解他们生活的气候以后，就知道他们仅是在发挥常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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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马克吐温的小小说。大意是本来人只能活一二十岁；但因为人会盖房子，各种动物都想寻个遮风避雨的空间。于是人开条件了，马、牛、狗各被人讹了二十年的阳寿，以换取头顶那一片天花板。可是人在能活到八十岁以后，真正快乐的还是一开始那一二十年；其他从动物处讹来的年岁，二十几到三十几岁像马，爱慕虚荣，争争竞竞；三十几到四十几是牛的年纪，家计工作，食指浩繁，牛一般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到了五六十以后像狗，什么都不会做，只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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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小孩很重要，上了中学后，小孩现在没我陪伴也不会怎样。陪伴像是加法，用父母去加自己的孩子，愈加愈复杂难解。其实，陪伴更应该是减法，孩子只偶尔需要我静静地倾听，以朋友对朋友的眼神交流，其余，就让彼此享受那种减到最清净的孤独。每个孩子都需要享受孤独的滋味，生命才会渐渐有厚度。他们从来都很清楚父母对他们的重视，但是，重视比不上一次面对面的注视。注视，才听得见成长的声音。或许，最需要陪伴的，是我自己吧。我没陪伴那个沮丧、失控、抓狂的自己，我没有以朋友对朋友的眼神注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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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将秘笈付他人，不问行踪意至深。

谁似先生能信我，书生道义更堪珍。

平生一面旧城东，宿草离离百载风。

常念有容方谓大，至今多士尚研红。

周汝昌的住宅在北京市朝阳区，二零零六年八月我去拜访他。八十九岁的人了，眼睛几已全盲，耳又重听，但谈起红学，精神就来了。他指出，红楼梦不只是一部小说，且是代表中华文化的一本书。文化两大命脉是道德与才情。曹雪芹思考了社会、伦理、道德、家庭及人己、物我等这类关系之后，就写了红楼梦，是人间罕见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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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最要紧是下面两条，这是我真正想强调的：

第八，台湾的小资企业普遍有创意，无论烘烤面包、制作轮椅、穿衣、吃饭，都肯用心，因此服务业有杰出的表现。有创意而用心的服务，是台湾小资企业的特色。

第九，台湾有全世界功能最强大的便利商店。在连锁便利商店里你可以喝咖啡，买早中晚餐消夜加水果、购年货、买地铁火车高铁飞机票、缴税、复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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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悲剧总可以用沉重来比喻。人常说重担落在我们的肩上。我们背负着这个重担，承受得起或是承受不起。我们与之反抗，不是输就是赢。可说到底，萨比娜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什么也没发生。她离开了一个男人，因为她想离开她。在那之后，他有没有再追她？有没有试图报复？没有。她的悲剧不是因为重，而是在于轻。压倒她的不是重，而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