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让人们感受到与科学之间的联系是很重要的。不幸的是,学校教授科学和数学的方式往往会让一部分人觉得他们根本不是搞科学的人。此外,高等物理学变得非常抽象,物理学家变得如此专业,以至于他们感觉没有动力以通俗易懂的方式与大众交流他们的想法。
然而,在这个时代,我们做的几乎每一件事都受到先进技术的影响,我希望不是科学家的人们能够学会拥抱自己身上“科学”的那部分,也希望科学家们能记住以易于理解的方式表达自己观点的重要性。我希望有意义的历史选择等概念能够影响人们对日常生活的看法。
本章和下一章的目的是以一种容易理解的方式,阐述共时性和心流理论背后的科学。我希望你学起来轻松愉快,对于那些不能马上理解的概念,你可以放轻松。在使用左脑和学习新的技术思想时,我发现第一次用阅读的方式尽力吸收我所吸收的内容很有帮助。如果你回过头来再次阅读,可能就会有更好的理解了。
经验需要观察者
我的研究领域是“量子力学基础”或“量子基础”。这是对量子力学“真正意义”的研究。量子基础之于主流物理学,就像电视剧《欢乐合唱团》(Glee)中的合唱团之于学校的其他成员一样,在学校的课程表上有一席之地,但仍然被许多人认为是浪费时间。这是为什么呢?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深植于历史之中。
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几年里,物理学在发展量子力学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在我看来,这样做的人就像撰写美国宪法的伟大政治家一样富有远见卓识,对他们所作所为的深层次后果进行了深入的思考。他们的研究揭示了干巴巴的、客观的经典物理学领域与丰富多彩的、主观的人类经验世界之间的基本联系。根据量子力学的新理论,对一个物体的每一次测量都必须考虑到进行测量的人,也就是观察者。观察者不仅仅是一个哲学上的解释性概念,也出现在数学运算中。下面让我们简单地探讨一下,观察者是如何进入量子物理学的。
根据标准的量子力学,事物有两种变化方式。第一种变化是一个可预测的过程,它告诉我们在一个已知环境中的任何物体是如何进化到一个新的环境的。这种类型的变化被称为“线性”变化。
第二种变化发生在物体与其他物体发生互动时。这种变化的有趣之处在于,一个给定的互动可能会有很多可能的但不可预测的结果。例如,当两个台球相撞时,它们可能会跑到你希望它们去的地方,也可能会到处乱跑。与此相类似,当你在杂货店遇到一个老朋友时,你可能没有看到她,仅仅是擦肩而过,你也可能认出她,然后停下来和她说话。任何互动通常都会导致许多可能的结果,这取决于互动的进行方式。在量子力学中,我们使用一个叫作矩阵的数学工具来理解物体是如何变化的。每个矩阵都有特定的解来告诉我们互动的结果是什么。
观察者有何作用呢?想象你是一个旅行者,站在意大利佛罗伦萨的火车站。每列火车代表你可以选择的不同测量。一列火车的可能到达地点是罗马、那不勒斯和墨西拿。另一列火车的可能到达地点是比萨、热那亚和米兰。第三列火车的可能到达地点是博洛尼亚、威尼斯和里雅斯特。被测量的对象是意大利本身,一次测量出一个结果。作为一个观察者,你可以选择坐哪列火车,或者应用哪一个矩阵。需要注意的重要一点是,观察者对测量的选择决定了可能的结果。根据你决定乘坐的火车(例如,博洛尼亚—威尼斯—里雅斯特的火车)和你要到达的地点(例如,威尼斯),你会对意大利进行特定的描述。是去威尼斯还是去罗马,对意大利的体验是不同的,但它们都是意大利各方面的有效衡量标准。然而,仅仅因为你看过威尼斯,并不意味着你就知道意大利“真正”是什么样子。你对火车的选择决定了你对意大利的了解。
火车在乡间穿梭,你看着窗外,享受着微风,你的行动是由火车引导的,符合量子演化可预测的线性方面。然而,坐哪列火车的决定取决于你,这对你去哪里有着深远的影响。一旦你选择了一列火车,没有规则可以确定地预测你会在三个城市中的哪个城市下车。我们只能知道你在每个城市下车的可能性。
因此,量子力学中任何科学测量的结果都取决于被测量的物体和做测量的人。量子力学不可逆地搅乱了唯物主义物理学家的思想,把他们自己的意识经验和选择带入他们的客观现实模型中。
经典物理学和量子物理学
经典物理学只是指我们在量子力学发展之前对科学的认识。直到1900年左右,我们都是这样看待事物的。这种认识基于伽利略(Galileo)、艾萨克·牛顿爵士(Sir Isaac Newton)、詹姆斯·克拉克·麦克斯韦(James Clerk Maxwell)、开尔文勋爵(Lord Kelvin)和其他许多人的研究。量子物理学(又名“量子力学”)以自己全新的方法来描述现实。这两种方法在许多情况下会给出相同的答案,例如在计算行星轨道和汽车的运动时,但有些情况下,它们会给出截然不同的答案,例如在电子学和低温学领域。尽管量子力学有一些不完整的方面,但它的基本原理已经经过了充分的检验,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信心,它已经在我们对物理世界的理解上迈出了一大步。
我认为量子力学对人类理解的最重要贡献是将潜能理解为真实的事物。在经典物理学中,事物被描述为要么存在,要么不存在。棒球要么在你的手套里,要么不在你的手套里,这就是跑垒员出局和安全的区别。然而,量子力学研究的不是事物,而是事物的属性,这些属性可分为三个层次:不存在,存在,可能性或潜力。
例如,在量子力学中,如果我们想描述一个电子,首先我们会说它要么不存在,要么存在。如果它存在,就可以知道它在两个方向中的一个自旋,要么是“上”,要么是“下”。电子也可能是未测量的,这意味着它有可能“向上”或“向下”自旋。所谓的“未测量”是指你没有以某种方式与它互动,比如使用放大器、显微镜、钳子等工具来看、听和感觉。关键是,如果它是未测量的,那么它的自旋特性是两种不同可能性的结合。因为你没有亲自检查过,所以在这两种情况下它都不“存在”。然而,它确实“存在”,因为如果你去测量,就会发现它向上或向下自旋。
总之,我们不能仅仅从确定的、具体的方式来思考世界上的物体。我们必须把每一件事看作是一系列的潜能,直到我们亲眼看到它,并确信我们知道它的状态是什么。这似乎是抽象的或理性的,但这些可能性是“真实的”,可以被操纵,并对世界产生可衡量的影响。如果没有可能性这种中间层面,用于开发移动电话和电脑的半导体技术就无法发挥作用。
这是什么意思呢?或许你会说:“当然有很多可能性。我的未来就充满了未知的可能性。这不是量子力学,这只是生活中正常的不可预测性,对吧?”好吧,等一下。量子力学并不仅仅说未来是未知的。它对现在,甚至过去也是如此。量子力学认为,任何没有被观察到的东西都是未知的,这里的“未知”不是说“有人知道,但我不知道”。在量子力学中,没有被观察到或目击到的事物根本没有确定的性质。它们存在于一种被称为“量子叠加”的状态,这意味着当测量发生时,它们将以列出的状态之一的形式存在。所以,如果有人告诉你量子力学允许一个电子同时在两个地方,那是他在偷懒。正确的说法是,电子有一种性质,我们称之为位置,电子的这种性质没有确定的值来描述。它不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但是如果我们测量它,有两个可能的地方可以发现它的存在。
所以,量子力学可以总结为研究当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世界在做什么。物理学家戴维·玻姆(David Bohm)这样说:“在量子理论中,讨论系统的实际状态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对实现这种状态至关重要的一整套实验条件。”换句话说,我们不能把得到的答案和为了得到答案而提出的问题分开。
在我们没有注意时,世界在做什么?在我看来,我们会对此做出各种各样的假定。以艾薇塔为例,当她申请攻读研究生时,她可能认为研究生院已经仔细阅读了她的申请,并拒绝了她,或者她可能认为自己运气不好,她的申请在混乱中丢失了。一般来说,她的假定可能是错的,也可能是对的。但无论哪一种情况,她都假定肯定发生了某些事情,如果她能知道就好了。但是根据量子力学,她是无法知道的。我们没有观察到的事物的属性还没有确定的值。艾薇塔的申请状态仍不明确,也没有发生一系列特定事件,只不过是各种可能性。
现在,关于这一事实的范围有一场激烈的辩论。根据量子力学理论的某些解释,这只适用于不可见的微观系统,因此我们大多数人都不会感兴趣(除非是理论物理学家)。然而,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认为量子基础是在浪费时间:数学似乎暗示量子力学应该适用于所有物体,但我们似乎无法直观地理解这与我们实际体验到的世界有何联系。许多人会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膀,转向更实际的问题。然而,有许多著名的量子力学解释并没有做出这种假设,而且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情况都远未得到解决。
在我的研究中,我并不期望直接观察到量子力学在现实世界中的作用,因为量子力学研究的正是我们不注意时物体的运动。所以,我不能简单地让我的感知来告诉我量子力学是否存在。就像微观电子一样,我怀疑就连我门外的世界的性质也是不确定的。我一直在等的包裹会准时到达还是会晚到一周?会不会在我躺下小睡的时候,推销员来到我家门口按门铃?我怀疑这些宏观事件也是由量子可能性所描述的宇宙属性。换句话说,尽管从裁判员的角度来看,棒球总是在手套内或手套外,但从场外的人的角度来看,裁判员和球仍然是一系列可能性的集合。这个视角驱动的认识被称为关系性,我将在本章的最后加以阐述。这一直是我在量子基础方面的研究课题之一。
概率和测量
为了理解物理学家是如何思考这个问题的,我们需要学习一个术语。物体的任何属性,比如它的位置,都可以用一个叫作“振幅”(amplitude)的数值来描述。电子每个可能位置的振幅都告诉我们,如果我们观察,这个位置发生的可能性有多大。当我们观察的时候,只有一个可能的位置会变成电子的实际位置。电子的每一个可能位置都有它自己的振幅,因此也有它自己特定的发生概率。这和电子同时在两个地方完全不是一回事。它有两种可能的状态,但只有一种状态可以实现。
物理学家发现,当我们将振幅做平方时,我们就得到了在那个地方测量电子的“概率”。所以存在有三个层次,第一个是不存在,即一个物体根本就不存在;第二个是可能存在,即物体属性的每个可能值都有一个与之相关的振幅;第三个是存在,即这个属性有一个确定的值,并且这个确定的值有一定的发生概率。可见,振幅描述的是可能发生的可能性,而概率描述的是真正发生的结果。
我之所以在这里不吝笔墨讲这么多,只是为了强调这一点:我们不应该把世界看作非黑即白,认为事物要么存在,要么不存在。科学很清楚(尽管不是所有的科学家都以同样的方式解释这些事实),我们还需要考虑一个由振幅描述的中间可能性的层面。这是宇宙的一个至关重要的特征,它将最终导向我所说的宇宙的“回应性”,而导致心流的共时性体验就是由此产生的。
发现物质波
双缝实验是量子力学的经典实验,它表明光既像粒子又像波。机缘巧合使克林顿·戴维森(Clinton Davisson)和莱斯特·格尔默(Lester Germer)发现电子也具有这种特性。他们正在向镍金属发射电子时,真空管因漏气而意外爆炸。为了重新做这个实验,他们必须使用高温烘箱来去除镍中的氧化成分。烤箱意外地在原本光滑的表面上产生了一些更大的晶体。下次他们进行实验时,这些晶体就像双缝一样,产生了可见的干涉图样,从而使他们发现了物质波。
量子力学还有最后一个重要的方面要提一下,这就要谈到做测量的观察者。再假设有一个电子。如果你还没看的话,电子的位置是不固定的。然后,当你测量电子时,它会跳到一个固定的位置。然而,你不能简单地说你发现了电子的真实性质,因为电子的位置只能是你的测量允许的可能性之一。电子的性质取决于你所做的测量的类型,换句话说,取决于你所问的问题。
你可能会在这个事实中看到与一个有反应的宇宙的联系。你不能简单地把任何物体的属性归因于物体本身。相反,你观察到的属性——比如人们出现的时间和地点——会受到你问的问题的影响。如果你很快就对这个观点感到太熟悉了,试着记住,这不仅仅是你看待事情乐观还是悲观的问题。我的意思是,你生活中出现的事件可能是对你所采取的行动的反应。这不仅仅涉及你如何解释事件,也涉及某一特定事件是否发生。记住,这种解释是不确定的,大多数物理学家也有不同观点,我将尽我最大的努力来证明它。
20世纪著名的心理学家卡尔·荣格创造了“共时性”这个术语,并对集体无意识和被称为“原型”的符号进行了研究,他很好地解释了这个困境:
实验就是提出一个明确的问题,尽可能地排除任何干扰和无关的东西。它把条件强加给大自然,迫使她对人类提出的问题做出回答。大自然无法从其各种可能性做出回答,因为这些可能性是在实际可行的范围内受到限制的。为此,实验室创造了一种情境,人为地局限在这个问题上,迫使大自然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完整性不受任何限制的大自然的运作被完全排除在外。如果我们想知道这些作用是什么,我们需要一种探究的方法,尽可能少附加条件,如果可能的话,就不附加任何条件,让完整的大自然做出回答。
量子力学的发现者意识到量子力学对哲学和存在的一些挑战。维尔纳·海森堡(Werner Heisenberg)说:“概率函数的概念不允许描述两次观测之间发生的事情。任何寻找这种描述的尝试都会导致矛盾。这一定意味着‘发生’这个词仅限于观察。”换句话说,如果不考虑事物与宇宙其他部分的相互作用,我们就无法讨论什么存在、什么不存在。从这里很容易看到,我们只能谈论事物的属性,而不是谈论事物本身。
物理学家沃尔夫冈·泡利(Wolfgang Pauli)似乎对共时性现象很感兴趣。虽然他在量子力学理论的提出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他并不认为共时性与量子力学理论有关,这主要是因为量子理论可以被可靠地复制,而共时性似乎不可预测。他的文章《原型思想对开普勒科学理论的影响》表明他深受荣格的影响,和我一样,他也怀疑象征主义可能是量子力学和共时性现象的基础:
在这个充满象征意象的世界里,原型充当了感官知觉和观念之间的桥梁,因此,它是一个必要的前提,即使是为了形成一个科学的自然理论。
随着量子力学中这一套被统称为“测量问题”的理论和结果的出现,物理学似乎绕了一个圈,从古老的传统中改造了旧的观念。
闭嘴,计算!
在所有这些新思想的碰撞中,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了。量子革命领域的伟大人物是分离的。维尔纳·海森堡是德国人,战争期间在纳粹德国。尼尔斯·玻尔(Niels Bohr)在被纳粹占领的丹麦,伟大的犹太人阿尔伯特·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及时逃离德国,在新泽西州的普林斯顿大学安下了家。爱因斯坦曾给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Franklin Roosevelt)写了一封至关重要的信,敦促他开发原子弹以打败纳粹德国,但他也被排除在该计划之外,而且得不到美国政府的信任。当时的世界正处于生存模式,实用思维更受重视。
战争结束后,与苏联的冷战开始了,这种务实的风格延续了下来。军事工业的快速发展,以及对这一时期发展起来的物理学的许多实际应用提供的资助,使量子物理学家们形成了一种思维方式,后来被N.戴维·默明(N.David Mermin)精辟地描述为“闭嘴,计算”。换句话说,停止思考这项工作的含义,只要去计算实验结果。这种方法非常成功,因为它可以以两种形式轻松地量化结果,即数据和现金。
量子力学催生了晶体管,并最终催生了固态计算机。以计算为基础的动手实验的结果很容易量化,并吸引了军方的资金,在美国教育机构接受培训的物理学家数量大幅增加。“量子场论”的发展,与其说是基于新的基本原理,不如说是基于不断增长的精确度,产生了所有物理学中最精确的实验预测,例如瑞士的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的粒子加速器。所有这一切催生了现代科技和通信产业,它们对全球经济的影响无论怎么估计都不过分。
如果说从量子力学的角度来解释世界的量子力学已经没有必要了,那么这相当于说如果你有智能手机,婚礼上就不需要有现场乐队了。在一个理想的世界里,现场乐队是有价值的,但在实际层面上,它不值得努力和花费。量子基础是物理学中一个蓬勃发展的分支,虽然它被许多人忽视,但仍然取得了进步。
我喜欢量子基础领域,因为我相信会有这样一天,“闭嘴,计算!”模式的运气将会耗尽,我们有必要加深理解。我们不能永远在一个不完整的基础上继续前进,并期待取得进展,我相信这个基础是可以完成的。
光的无时性
我们如何在量子基础领域取得进展?我的方法是从探究光的性质开始的。在物理学文献中有一个有趣的信息,我认为它还没有得到彻底的研究。这是一个我很有信心的研究,但还没有得到广泛的同行评审的肯定,那就是光是不受时间限制的。
物理学历史上许多伟大的突破都来自对光的理解,视觉、太阳的热量,以及其他许多基本现象都离不开光。艾萨克·牛顿在17世纪的大部分研究都是围绕光展开的,他利用棱镜来了解可见的光谱。詹姆斯·克拉克·麦克斯韦在19世纪统一了电场和磁场,他指出,这两种形式的能量结合在一起会产生粒子,它的运动速度正是我们已知的光的运动速度。这距离认识到光是一种电磁性质的波已经不远了。爱因斯坦在20世纪的狭义相对论受到了这样的问题的启发:“如果我的速度超过了光速,我会看到什么?”我们的光模型确实每一代都变得更加复杂,然而,光是如此基础,即使经过数千年的研究,我们的理解仍然不完整。
为了更好地理解光,我们首先考虑爱因斯坦狭义相对论的数学理论,它告诉我们时间和空间是可弯曲的。如果一个人骑在光波上(这是爱因斯坦在形成他的理论时脑海里的图像),时间和空间都将收缩到零。说时间和空间已经收缩到零,只是意味着我们通常认为的两个独立的事件——就像恒星中心产生的光,和当你仰望天空的时候同样的光,都被你的眼睛吸收——必须被认为是同一个事件。如果两个事件之间的空间和时间已经缩小到零,它们就不可能是不同的事件,因为两个恰好在同一时间和同一位置发生的事件实际上一定是相同的事件。你还能怎么区分它们呢?
戴维·玻姆也在探寻同样的线索,他提出了一个他称为“隐缠序”(implicate order)的概念,来描述宇宙的全息性、整体性。他写道:“在空间的每个区域,整个结构都被光的运动‘包裹’和‘携带’。”换句话说,所有的宇宙都存在于宇宙的每个部分。如果光是无时和无限的,那么在某种意义上,光似乎是无所不在的。
那么我们如何谈论光速呢?光没有质量(或者你可以认为是“重量”),所以它完全不同于我们每天接触的所有物体。由于没有质量,它以固定的速度运动,它的速度被创造性地命名为“光速”。但如果从一颗恒星发出并被你的眼睛吸收的光实际上是单一的永恒事件,我们怎么能说其他恒星离我们数千光年远、它们发出的光有数千年的历史呢?这和视角有关。从观察者的角度来看,光粒子是一种能量的单一转移,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似乎需要时间。
物理学家说,光在“零间隔”上传播,这里的“零间隔”是指一个长度为零的空间和时间间隔。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命名方式,事实上,它相当神秘。它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停止认为光是一种从一个地方平滑地传播到另一个地方的东西。对于光来说,空间和时间甚至都没有定义。相反,光只能在它被测量的时间和地点出现。由于你和我存在于空间和时间中,我们发现光出现在这里,出现在那里,就像它在不同地方之间平稳地旅行一样,但这只是我们告诉自己的一个有用的构想。它让我们想起了在空中从球棒飞到手套的棒球,这种直观的画面让我们感到安慰。
对光更好的描述是“光粒子的可能性”(我们称为“波函数”)存在于时间和空间之外,当这种可能性与“有人看到它的可能性”相互作用时,观察者声称光在他们看到它的时间和地点“存在”。在人观察到光之前,它只是一系列用振幅描述的可能性。如果这个人观察到光,它就会变成一个真实的事件,在他的视网膜上产生一道闪光,或者在他的皮肤上产生一种温暖的感觉。
这里的影响可能比最初看起来的要大。这些考虑导致了这样一种想法,即世界上的一切都服从量子力学叠加原理,而不仅仅是电子和光。这就是为什么在艾薇塔申请攻读研究生的故事中,我说情况还没有确定。学院负责人的身份,还有他和艾薇塔家的联系,这些都是一系列的可能性,而不是既定事实。
要理解为什么一切都必须服从量子力学叠加原理,让我们想象光从仙女座星系一路到达地球,距离250万光年。根据我们的说法,光需要250万年才能到达地球。我们在绕地球轨道运行的卫星上安装了一个望远镜,它可以捕捉到光线,然后随机选择将光线反射到休斯敦或芝加哥的实验室。但请记住,光是不受时间限制的,所以它在仙女座的产生和它在休斯敦或芝加哥的接收是一样的。但到底是休斯敦还是芝加哥呢?如果仙女座的光和地球的光之间有时间上的差异,我们可以说:“我们在两者间做出了一个选择。”但是,当起点和终点是一个没有时间性的事件时,光如何“知道”这些“现实”中哪个真的发生了呢?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凡人可以自由选择的时候。玻姆对隐缠序的描述相当引人注目:“事实上,从原则上讲,这种结构延伸到整个宇宙和整个过去,并影响到整个未来。”
没有时间来衡量事物,我们就无法谈论事物“随时间而变化”,也很难以一种有意义的方式讨论自由意志。相反,我们必须假设所有的可能性都已经存在,我们只是在它们之间做选择。光可能存在于任何一条路径上,并且这些可能性必须“共存”。这样就有了一个没有时间性的、有多个分杈的可能性之树的形象,它由于量子力学的多世界解释而变得流行起来(见图18)。玻姆说:“所以,我们无所不在,无时不在,尽管只是以一种看不见的方式。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每一个物体。”
图18:这张图描绘了一棵没有时间性的、有多个分杈的可能性之树,它描述了光离开仙女座星系,从绕地球运行的卫星上反射回来,最后到达休斯敦或芝加哥的实验室的经过。在每个分杈上,光线可能会因路径上的某些障碍(如太空尘埃)而偏转,最终到达左边或右边的分杈。如果它降落在火星上,它可能会到达一个名为耶泽罗(Jezero)的陨石坑或一个名为东北流沙(Northeast Syrtis)的地区。我们感兴趣的情况是,它击中卫星,并由人类的选择指导。所有这些路径肯定都是可能的,因为当光离开仙女座时,它们都是有可能的。
但这种推理可以更进一步。在这个例子中,可能性的叠加来自光的无时性。但是任何光线接触到的东西——休斯敦的探测器、芝加哥的探测器、你的眼睛、你的皮肤——都必然是各种可能性的叠加。尽管通常的观点是假设芝加哥或休斯敦的探测器必然使光选择一个明确的状态,但如果光是没有时间性的,那么它就是没有时间性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它不会被某一个人在某一特定时间所做的选择所影响。没有了时间,我们关于选择、变化和自由意志的传统观念必须调整。玻姆说:“作为一个整体的现实也不能被认为是有条件的。它不可能一直被这样看待,因为‘作为整体的现实’这个表达本身就意味着它包含了所有可以制约它和它所依赖的因素。”
不是光在遇到物理学家时变成“经典”,而是物理学家在遇到光时必须变成“量子”。但物理学家不是有他自己的确定性吗?他不是真实而确定的吗?他的状态相对于他本人来说是确定的,但是相对于我来说,他和光都是不确定的。
因此,相互作用是关系性的。房间里所有相互作用的东西都联系在一起,但这不会影响到房间外的人。如果我站在房间外面,尽管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可能都在相互作用,在相互关系中越来越纠缠,但只有当我走进去观察它时,它才变得与我相关。我们不能再从一种假设的上帝的视角来谈论世界,这种视角一次描述了一切,而没有具体的观点。这是不存在的。我们必须放弃客观和明确的整体视角,局限于仅仅通过观察者的眼睛来认识世界。
任何与光相互作用的物体,无论大小,都可以被描述为各种可能性的叠加。这被称为“宏观量子叠加”状态。这个疯狂的想法因薛定谔的猫的故事而出名,这是一个虚构的思维实验,一只被关在密封盒子里的猫可能会被随机的放射性衰变杀死,也可能不会。根据量子力学提出的困境,在我们打开盒子之前,我们不能说猫真的活着或真的死了。如果我们没有去看盒子里面,现实情况是什么呢?只能说这只猫是两种状态的叠加。如果没有特定观察者的观察,现实就会演变成一棵有多个分杈的可能性之树。
追溯事件确定
在我们关于光的无时性的讨论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结论。我们的例子还说明,当我们与光互相作用时,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它的实际情况就会立刻确定下来。光的整个进化过程必须符合我们现在对这种光的体验,量子力学告诉我们,光的历史在我们看到它之前是无法确定的。因此,它的整个历史可以通过追溯而逐渐被理解。
我称之为追溯事件确定(retroactive event determination)。它避免了通常所说的“反向因果关系”(retrocausality)的悖论,因为我们并没有改变过去,比如说回到过去杀死我们的祖母,这样我们就不会出生,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不可能回到过去杀死我们的祖母。相反,过去还没有确定,我们的测量只是让过去成为过去。当应用到微观粒子时,这种行为被很好地接受,被称为“惠勒延迟选择实验”(Wheeler’s delayed choice experiment)。然而,由于我们刚刚讨论的光的无时间性,这似乎在更广泛的范围内也是正确的——对所有物体都是如此。虽然这一观点在科学界仍有争议,但让我们看看在现实生活中这意味着什么。
回想一下艾薇塔申请攻读研究生的经历。因为她还没有和物理系的系主任接触,所以我的建议是,从她的角度来看,这些情况还没有确定。艾薇塔给代理系主任打了电话,她就与他建立了个人联系。在那一刻,从艾薇塔的角度来看,她所处环境的某些特性开始各就各位,包括整个物理系的历史。想象一下这样一种历史:那年,另一位教授被选为代理系主任,或者这位教授与艾薇塔的母亲大吵了一架,在艾薇塔打电话之前,这些都是可能的。当然,这种历史对艾薇塔被录取的机会并没有多大帮助。实际发生的情况更加有用,在下一章我们将分析其原因。
在此之前,让我们思考一下“各就各位”这个表达的意义。当艾薇塔打电话给学校时,她真的在改变代理系主任或她母亲的历史吗?这似乎很可笑,因为对那些人来说,这些事件发生在很久以前,而且从那时起就一直是真的。但是对于艾薇塔来说呢?她不知道她母亲的论文导师是谁,也不知道那一年谁被任命为代理系主任。从她的角度来看,如果没有办法知道这些历史的开始,我们真的能说这种惊人的巧合正在改变过去吗?答案是否定的。如果她不可能找到任何与她现在知道的事实相矛盾的信息,那么在她与现在互相作用之前,她就无权声称过去会是不同的。
事实是,在她确定过去是什么情况之前,过去是不确定的。这正是量子力学告诉我们的:在我们与事物发生互相作用之前,它们是没有既定历史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标签都过时了,我们转而谈论确定和不确定,或者观察到和未观察到。我们所说的过去,在我们观察到之前,实际上并不确定。过去的确定是为了与我们的具体经历相一致。外部的世界还没有成形,最终的结果让历史各就各位。
游戏与积极共时性
如果你是一名玩家,你可能会在追溯事件确定和世界的关系性中看到“积极共时性”的概念。在大型多人在线视频游戏中,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在虚拟世界中竞争和合作。游戏必须能够处理各种计算机速度和网速,包括由于玩家之间的巨大距离而导致的非常长的时间延迟。
要想做到这一点,该软件可以使用的一个策略是,不要试图追踪所有玩家的虚拟世界的每个细节。换句话说,就像关系性量子力学所描述的那样,它放弃了建立一个既客观又确定的单一世界的尝试。相反地,它会考虑每个玩家的观点,并计算玩家为了让游戏体验更顺畅所需要的内容。玩家会觉得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虚拟世界,而实际上他们的世界的细节只存在于他们周围的小空间中。
当两个玩家接触时,游戏必须确保他们的体验是一致的。所以,积极共时性既具有关系性(仅在本地计算每个用户),又具有一致性(确保任何玩家的虚拟世界之间的所有交互都能带来有意义的共享体验)。有时候,如果玩家选择的动作由于连接不良而没有被接收到,软件必须猜测一个玩家已经做了什么,以便“实时”呈现给另一个玩家。这个猜测是“乐观的”,因为它是基于玩家会继续他们已经在做的事情的假设,它允许多个玩家的虚拟世界充分同步。
这在实践中是如何操作的呢? NASA喷气推进实验室的彼得·赖尔(Peter Reiher)所描述的时间扭曲操作系统(Time Warp Operating System,简称TWOS)就是使用积极共时性的一个例子。一般来说,在这种情况下,操作系统必须在很少用户输入的情况下完成大量工作,因为用户分布得很广,当然,他们每秒钟执行的动作要比计算机少得多。当游戏操作系统收到用户的动作请求时,操作系统之前的最佳猜测动作可能与用户当前的“真实”动作不同步。操作系统通过更改之前的操作并回溯使它们无效来处理这个问题,这被称为“回滚”。
在回滚中,操作系统调整未被观察到的过去,以保持与观察到的现在一致。但是如果过去的操作已经被观察到,那么它们就不能被回滚。赖尔说:“时间扭曲操作系统模拟有时需要执行输出到不直接在时间扭曲操作系统控制下的设备(如外部磁盘驱动器)。写入非时间扭曲操作系统控制的设备的数据不能回滚。”因此,在虚拟世界中,不受该操作系统控制的数据是永久性的,或者我们可以说是被观察到的。
在追溯事件确定所描述的现实世界中,过去的动作有许多未确定版本,这些版本即可能性之树上的许多分杈,因此,回滚会略有不同。在虚拟世界中,没有被外部编写的操作可以回滚,因为没有人看到那些命令。如果没有计算机的日志文件,没有人会知道已经做了更改。类似地,在量子世界中,只要观察者没有办法知道以前的世界是怎样的,他就永远不会知道是否发生了回滚。事实上,由于在第二章中提到的反事实不确定性,如果我们不知道之前的状态实际上是什么,我们就不能称它为回滚。我们根本不能称之前的状态为“实际的”。在量子世界,回滚是在与当前操作一致的情况下各种可能之间进行回溯选择。
操作系统是如何知道一个事件是什么时候被观察到的呢?这种方法的主要目的是避免游戏世界中“真实”事件之间的冲突。为了做到这一点,时间扭曲操作系统必须延迟实际的输入输出,直到写请求确定是正确的。当执行写操作的事件被提交时,就可以确定这一点。因此,写请求被标记为请求它们的事件的虚拟时间,直到到达它们的提交点为止。通常,时间扭曲操作系统必须延迟执行它无法撤销的任何操作,直到到达该操作的提交点。
如果我们把“标签”看作事件发生的时间,将“提交点”视为事件回溯性地发生并被知道已经发生的时间,就有了一个关系性的、一致的虚拟世界的实用模型,这个模型反映了现实世界中的追溯事件确定过程。
有了这个基础,我们就可以深入到中心思想中去,我认为这些思想产生了可衡量的意义以及科学的共时性。如果到目前为止科学已经让人感到枯燥或困难,不要担心,它的目的是提供有用的背景,但对于接下来的内容,它并不是必需的。请继续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