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讲台，也是战场

第九章　讲台，也是战场
（1）
三尺讲台不仅仅是执教者向求学者授学解惑的地方，在特殊的环境下，也可以变成拯救生命，捍卫师德的战场。
在大地震来临的一瞬间，有一种力量肩负起了轰然倒塌的水泥钢筋，有一种精神如同坚不可催的血肉长城。
他们是一些普通的老师，他们在危难之时没有离开讲台这个战场。用他们的生命继续向学生讲述什么是舍生取义，什么是一个优秀民族的品格。
让我们记住他们吧，记住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所画出那一条条美丽的弧线……。
望着那一座座用血肉筑成的美丽弧线。我总是被一种慑人心魂的力量所震撼！总是对那些把生的希望让给孩子们，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为人师表”的人民教师充满景仰之情。
“为人师表”，一个多么崇高的字眼，它的真正含义不是老师在三尺讲台上如何说，而是遇到危难时如何做。
2008年5月13日上午，重灾区德阳市汉旺镇和所有遭受过这场特大地震劫难的乡镇一样，满目废墟上笼罩一种悲凉的气氛。
当搜救队员们小心翼翼地将一座倒塌的教学大楼坍塌下的水泥板、碎瓦块、砾石清理在一旁的时候，一座冰冷的肉雕展现在人们的视野，他脸上还挂满还未来得及拭去的尘埃，蓬乱的头发下那双定格的眼睛袒露出坚韧和刚毅，那双给学生传播过知识海洋的双臂，虽然僵硬了，还猛然如同钢铁结构一样张开搭在讲桌上，使4个未来及逃生的学生在他张开的双臂下得以幸存。
他就是几乎感动了所有中国人的谭千秋老师。谭千秋老师为抢救自己的学生英勇献身后，他远在北京大学法学院读书的女儿谭君子，在他“头七”来临的日子，饱含崇敬和悲痛的深情为自己的爸爸写了一份爸爸永远也看不到的祭奠信。
现在离爸过世已经七天了，七天的辗转也让我有些不堪重负。可每当我入睡前，我总会想起5月12日的那个夜晚，我不忍猜测，他在废墟里是如何度过……
回到四川的第一天，我送爸去殡仪馆。从来没有见过遗体的我，见到的第一具就是他。战战兢兢地，我用手触摸他的脸。那张至今还浮现在我眼前的脸，就和他平时午睡时一样。所以我一直喊他，似乎一辈子也没有呼唤他这么多次。我侥幸地希望把他叫醒，我以为爸听见哭喊就会醒来的。
小时候曾经因为爸要去参加研究生考试而不得不留我一人在家，我害怕地哭着喊他，爸就回家来劝慰我。可是，这次我却无论如何也没能把他叫醒。
爸爸是一个特别朴实的中学老师，他是边做农活边看书才从农村考上大学的，后来分配到东汽厂当老师。爸爸很热爱他的事业，可又因为离家太远照顾不到父母而很自责。他每个月都从微薄的工资里拿出一半来寄回老家。所以，他省吃俭用，十几年都一如既往地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爸从来不抽好烟，我在家陪着爸的这些年里，他一直都抽很便宜的“天下秀”。袜子破了就缝缝补补。每次出去买菜掏钱的时候爸爸都是一副很情愿的表情，我还笑他，可我也知道那背后的辛酸。
我四岁的时候父母离异，是爸爸含辛茹苦一手把我带大。为了我，爸爸牺牲了好多自己娱乐的时间来陪伴我，去哪里都把我带上，连再找伴侣的第一条件也是要对我好。邻居阿姨说爸爸真是又当爸又当妈，每天都是三餐定时定量，再困难也没少过鸡蛋和牛奶。
高中出去读书的时候，离妈妈家近一些，爸爸转交给了妈妈一张“注意事项”，上面写着“君子爱吃的水果”，“每天应该提醒喝水的时间”，诸如此类，甚至连爸爸遇难后翻看他的钱包时，里面还夹着我六个月大时候的黑白照片。
爸对我的要求不高，他说只要我能过得比他这一辈子好就算满足了。可是我知道他为的每一次小小的成功都全力支持，而且很骄傲。小学的时候我被推荐参选省里的“十佳少年”，爸在工作之余熬夜修改我写的十几页的个人介绍；高考的时候爸怕我心态不好，总教导我不能非清华北大不去，当后来知道我考上北大的时候，爸是热热闹闹地请同事们吃饭庆祝；上了大学后我有机会去中央电视台录节目，爸爸不肯来现场，但在节目播出的时候他兴奋地通知所有他认识的人。
我知道爸就是这样一个默默的、不善言表感情的人。记忆里，爸从来没有说过爱我疼我之类的话，可我却记得在我七岁那年家里第一次装电话的时候，爸爸到处找人帮忙，专门将电话号码选成了我的生日；也还记得高中时，每次我从汉旺（爸爸家）回绵竹探望妈妈，爸都坚持要用他才买不久的小木兰摩托搭乘我走这十四公里的路途，为的是和我多说说话……
如今，我对爸爸的情感不仅仅是尊敬，思念，还有悔恨。自从我高中离开家到外地读书就与爸爸少了联系，只在较长的假期才回家呆上几天。我悔恨的是，在那些天里还因为贪玩而很晚回家；悔恨的是，在大学念书时没有天天都往家里挂个电话；悔恨的是，地震前两天才和爸爸互发的的短信，因为我一时大意没能留存到最后的纪念……
现在，我的悲伤已经平复了很多，我庆幸自己还能在回忆里看见父亲的样子，还能凭着这条血脉延续父亲的生命。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明白，家人健在就是最大的幸福。而对于我的爸爸，我要代替他撑起这个家，照顾好阿姨和妹妹，这是我爱她们的方式，也是我回报爸的方式。
在地震的灾难突然降临时，绵阳市安县花亥中学的教学楼左右摇晃，房顶上震裂的水泥碎片纷纷落下，砸到了教室里的桌凳。
学生们蜂拥地向一条窄窄的通道里去。通道的一侧是围堵一个建筑工地临砌垒的一堵砖墙，此刻正摇摇欲坠。
如果这堵围墙此时坍塌，那么沿墙下向外逃生的所有老师和学生，都将被掩埋在倒塌的墙体下。这一切被郑发富老师看到眼里，立即跑到将要坍塌的墙体下，连喊着让同学们快快离开墙体，边奋斗顶住墙体，推开靠在墙边的学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墙体轰然倒塌。眼前惊人的一幕让离开了危险的人们惊呆了。倒下去的郑老师撑着坍塌的墙体仰面躺在血泊中，落到他身上的砖块凸起一个用生命书写的“人”字。
对于崇州市怀远镇中学七年级（5）班的学生林霞而言，刚刚过去的72小时，难以完全驱散她在地震发生的短短几十秒内所经历的惊恐。从来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她，被吴老师一掌从死神身边推开，让她跃过了生死门。5月12日，第一节课是吴忠洪老师的英语课。2点28分，距离下课霎时间还有几分钟。带领大家复习完旧单词的吴老师在黑板上又写下了一个新单词。然而就在此时，地板剧烈地摇动起来，门窗“哐哐哐”地发出了巨听，桌面上文具被狠狠地甩了出去。面对突如其来的剧烈抖动，孩子们一下子全傻了。“同学们，快点下楼，地震了！”吴老师撕扯着嗓子的吼声，将同学们从惊呆中拉回。
29个孩子立即起身夺路而逃，仓皇间，坐在最后两排的白艳霞、付瑶、林霞看见离教室门最近的吴老师牢地将摇晃得厉害的门框扳住，引导同学们疏散。
“快跑啊，林霞！”陷入巨大恐惧中的林霞，被吴老师狠狠一掌推在肩上，将她从教室推向楼道。而吴老师紧紧护在她和同学们的身后，直到跑到3楼。
他将大家安全送出教室又转身逆着人群朝四楼跑上去。后来才知道，还有两名学生因为恐惧仍滞留在教室里。同学们一路呼叫狂奔，身后的墙面一路垮落，与死亡的赛跑，她们胜利了，只有付瑶皮外轻伤，其他同学毫发无损。更为幸福的是，正在这个教学楼里上课的700名的师生安然无恙。然而，学生生命的守护神－吴老师，以及另外3名来不及跑出的孩子，却永远地留在了废墟中。
5月12日下午还未拉预备铃，四川什邡师古镇民主中心小学一年级教师袁文婷提前走进教室。为了培养孩子们好的习惯，她带着孩子唱课前歌曲。当袁文婷带着孩子们唱《国旗，国旗，真美丽》这首歌时，忽然袁文婷和全班学生都感受到了教室在强烈震动。袁文婷教的是一年级的小学生，孩子被突如其来的地震吓呆了。
袁文婷立即意识到灾难即将发生，她一边喊着快跑，一边抓更小的孩子往外跑。
外面很快传来了“地震了，快跑！”的呼喊声，顿时校园里到处都惊吓的尖叫声、求救的呼喊声和冲出教学楼的跑步声。
袁文婷三步并作两步跑，将一年级的小孩子从教室里往外送，放到稍微安全的学校操场上后又不承教学楼有随时垮塌的危险，立即返身向自己所教学生的教室冲去。她所教的学生在三楼，离学校操场太远，但是又必须赶快上去抱出受惊吓的孩子。孩子们才六七岁，太小了，许多人还知道如何逃生，不知道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
教室里，吓得不知所措，只知道哭喊着爸爸妈妈的几位小学生，立即扑向袁文婷，袁文婷抱住两位较小的学生，向教室外冲去。她边跑边喊剩下的学生赶快向教室外跑。一些学生跟着跑了出去，还有的学生吓傻了。
当袁文婷第二次将救出的学生放到操场上时，教学楼的南面已经垮塌了不少教室，而北边的教室还在震动之中，泥灰铺天盖地，弥漫了整个校园。
突然，从快要垮塌的教室里传来了“袁老师救救我，救救我！”的呼喊声。
袁文婷的心被孩子们的呼救声揪住了，她再次向教学楼三楼冲去。操场上其他幸存的老师和及时赶来的家长、村民大声呼喊：“危险！袁老师，不能再上去了……”
可是孩子喜欢的袁文婷老师义无反顾地冲上了教学楼。教学楼发出垮塌的声响，袁文婷全然不顾，她冲向自己所教班级的教室，再次抱住两个小孩向外跑去。
当袁文婷快要冲出楼梯口时，灾难发生，一声巨响，教学楼北面所有教室彻底垮塌了，袁文婷为抢救孩子的生命献出了自己年仅26岁的生命。一位善良的美丽天使永远离开了我们。
这是一位默默无闻的老教师，当救助人员把她的遗体从废墟中挖出来后，学校的老师们都在动情地叙述她生命中绽出最美丽的一瞬间。
“挖出来了！挖出来了！杜老师找到了。”震后一直守候在南坝小学校门口的老师和家长们围拢上来。
5月14日10时，震后的第三天，当解放军官兵掀开因地震完全坍塌的绵阳市平武县南坝小学的一根钢筋水泥横梁时，眼前一幕震撼在场的每一个人－一位死去多时的女老师趴在瓦砾里，头朝门的方向，双手紧紧地各拉着一个年幼的孩子，胸前还护着三个幼小的生命。
这位老教师叫杜正香，是南坝小学学前班中班的代课老师。
“看得出她是要把这些孩子们带出即将倒塌的教学楼，她用自己的肩背为孩子们挡住了坠落的横梁。”参与搜救的解放军战士说，杜老师以生命守护的五个孩子最终没能生还，这可能是她唯一的遗憾。
“小心挖，注意保护杜老师的遗体。”这句话在搜救人员中互相传递。
5月12日地震发生时，杨树兰正在学校的宿舍午休，当她连滚带爬跑到操场上时，正好看见杜正香一把将送小孙子上学的严明君老太太祖孙俩推出了摇晃中的教学楼，转身冲进一楼的教室，连抱带拉救出几个孩子，之后她又冲进了已是烟尘滚滚、不停摆动的教学楼。这是杨树兰和其他人最后一次看到杜正香老师的身影……
王全香老师说，同样在一楼的学前班大班的三四十个孩子都自己跑出来了，可是杜正香班上的孩子都太小，肯定被剧烈的地震吓呆了跑不动，要不然杜老师也不会跑进去那么多次，她舍不得孩子。
杜老师的丈夫严正明回忆起自己的妻子，哽咽里还有骄傲：“我知道她一定会那样做，她一直对学生们很好。”
和四川其它边远山区村镇一样，南坝镇绝大多数青壮年外出打工了，家里只剩下老老小小，爷爷奶奶们也都放心地把自己的孙子孙女交给她照顾。
14日下午，全镇幸存的村民自发为杜正香出殡，队伍从山上拉下山下，他们都来送送这位好教师。
这是《教育导报》记者谭霁一篇关于北川职业中学的老师集体抢救学生的一次行动。
在“5.12”特大地震灾害中，北川县职业中学受到重创，但该校教师临危不惧，团结合作，在地震发生后第一时间组织营救学生，尽最大努力挽救了学生们的生命。
北川职业中学的三幢大楼呈倒“U”字形，一、二、三、四层通过楼梯紧密相连，有400名住校生，女生集中在四楼。
5月12日，14时28分，教务主任杨国荣正在办公室电脑上查找资料，电脑屏幕突然剧烈晃动，他跑出门，看见操场在猛烈摇动，“发生地震了！”他下意识地喊道。再一看对面，四楼顶上的变压器冒着火花，很快起火，火光四射。
女生哭喊着全部涌到四楼走廊上，有的准备往下跳，杨国荣大声喊道：“快进寝室去，不要惊慌！”由于校长到绵阳市招生去了，在危急关头，杨国荣当起了“总指挥”。
这时候，中间的大楼第一层突然陷入地里，只剩下五十六公分在地面，楼梯开始垮塌。学生哭喊声很大，乱成一片。
值周的张明辉老师摔倒在操场上，爬起来，又摔倒，又爬起来。奉斌、杨清中、徐刚－教师们陆续来到操场。大家迅速展开救援行动。“首先要把四楼女生救下来。”大家形成了共识。
一些教师搭成人梯，一个接一个攀爬栅栏。奉斌是体育教师，身强力壮，他率先从左楼攀爬上四层寝室。奉斌叫学生赶快把床单结成绳子，他在学生身上系绳子，不负责在楼上放绳子，学生一个个降落，杨国荣、张明辉等老师在下面接。由于楼梯垮塌，右楼的学生无法来到中楼，教师们设法把木头、钢管搭成跳板，学生纷纷跳过去。一跳过去，她们就有救了。
照此办法，三楼、二楼的学生也下地面。教师们把他们送到校外安全地带。
奉斌一个寝室接着一个寝室地喊话、搜寻。在确认没有学生后，他才最后一个下楼来。这时，他已累得喘不过气来。
在垮塌的楼梯间，不少学生在呻吟、哭喊，很是揪心。要杨国荣的安排下，奉斌、张明辉等来到这里，展开救援活动。不有一个女生活着，他们用手刨开砖和泥土，喊着“一、二、三”，最终使她成功获救。
原来一楼的学生在黑暗的底下哭喊，教师们用手使劲刨砖头，手刨出血了，地下露出一道缝，投进一丝空气。教师艰难地牵着学生，爬到地面上来。又有有两个学生成功获救。大家的脸上并没有喜悦，因为底下还有学生在等着他们。营救工作一直没有停止。
第二天上午，部队官兵进入学校查看、救援，他们要求教师迅速撤离。但教师们短暂休息后，又回到现场，参与抢救。
抢救完学生，杨清中才奔往山曲小学，寻找自己的妻子，而妻子早已遇难。徐刚回到家时，家已经坍塌了，妻子不见踪影。奉斌赶回家，妻子才从废墟中爬出来，岳母遇难。在救援过程中，教师们都受不同程度的伤。
经过几天营救，全校600多名，有516人被救出。教师有1人遇难，14人失踪。学生遇难90人左右。
（2）
在崎岖的山道上，艰难地行进着一支特殊的队伍，他们当中大都是一些孩子，带领他们向安全地方转移的是9名老师。
12日下午2点28分，北川县曲山镇海光村刘汉希望小学483名学生刚午休结束8分钟，大部分学生在操场上玩耍，少部分学生正睡眼朦胧地呆在3层楼的教室里。
突然，大地开始颤动，教室的门窗哗啦啦地响。“地震!”老师同时紧张起来，大喊着让学生跑向操场。12秒后，震动越来越激烈，学校外的一些民房开始倒塌。老师们将学生全部围在中间，趴在混凝土篮球场上。
翻飞的泥土、扬起的建筑物灰尘，让师生们呼吸变得非常困难。但是，求生和负责的本能，令老师们不敢大意，相互拉着手将学生牢牢地围在中央。剧烈的震动过后，老师们在余震中义无反顾地跑上还在摇晃的教学楼，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搜索，将部分还没来得及脱离险境的学生带下楼。
此时，学校门前的道路被倒下的房屋封闭，一些前来寻找孩子的家长动手清理出一条通道。
转移，撤离。教导主任肖晓川立即带着全校学生跑向对面的山上。
站在山顶，师生们看见，他们曾经的家园，已经变成一堆废墟；他们曾经工作、学习和生活的学校，只剩下那幢3层教学楼仍然倔强而孤单地挺立着。清点完人数，肖晓川放下悬着心：学生们无一伤亡！
当天下午，陆续有家长到山上领回自家的孩子。然而，直到下午5点，还有71名学生一直无人“领取”。
老师们开始用竹子搭建帐篷。部分老师担心家里情况，请假离去，留下了9名老师。
当夜无雨，余震却不断，师生们无法入睡，默默地忍受着漫漫长夜的煎熬。
天亮了，小雨也开始向这群无家可归的袭来。肖晓川与老师们开了个简短的会。山下的房屋，学生曾经的家，已经不复存在；原本完整的大山，也裂开了缝隙，伴随着塌方裸露出了黄褐色的泥土。
大地似乎像患了感冒一样，无规则地打着冷战。为了学生们的安全，只有撤离。逃生之路，当然不能选择危险。倾盆大雨，向他泼洒而来山下的道路，随时面临泥石流、山体滑坡。9名老师带着一群学生踏上了无路的征途，这些学生中，最小的只有5岁，最大的才14岁。
师生们在山间艰难地前行，一边要躲避泥石流和滚落的飞石，一边要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就这样，公路距离县城7.5公里的路程，不知在山间蜿蜒增加了多少，但是，他们在6个多小时后顺利地抵达了在县城另一边的山顶上成立抗震救灾指挥部。老师们领着这些孩子们到达目的地后清点了一下队伍，一共71位，一个也没有少，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在地震来临之前，在绵竹金花中心小学的食堂里，红色的丝绸飞扬，锣鼓喧天，满脸稚气的孩子们在老师赵小花的带领下赶排腰鼓队迎接“六.一”节的一个排练现场场面。
正当赵小花和孩子们，兴高采烈，边唱边舞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响声，紧接着食堂里的门窗在强烈的摇晃中，纷纷摔到地下，“不好，要地震了”，赵小花来不及多想，对孩子们大声喊道：“快跑，要地震了。”
她拉起被地震震倒在地的学生火速往校外跑。其他学生也立即爬起来，跟着赵小花通过倒塌的围墙往校外跑。她大声喊道：“听老师指挥！跟老师走！”赵小花带领学生拼命地往没有垮塌的一处相对安全的高坎上跑。
此时，赵小花才想起：自己年仅6岁半的孩子卢山还在幼儿园里午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的眼睛湿润了，立即命令学生们：“没有家长来接，不能走，没有老师来接应，不能走!我的孩子还在幼儿园里，我得去看看!”
赵小花一边跑，一边哭：“卢山，卢山，妈妈来了，坚持住呀!”这呼喊声感天动地。
可是，幼儿园除了漫天飞舞的泥灰，什么也没有。“妈妈”——突然，传来一声回应。近了，近了。赵小花看见儿子在不远处的高坎上呆呆地站着，眼泪汪汪。
突然，赵小花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卢山不哭，卢山乖，听话啊!”她把自己的孩子和另外几位一起带到有大人的地方，将他们托付给别人照看。自己转身跑回所在的学校加入到营救被埋学生的行列之中。
等更多的人参与营救后，赵小花回到学校外的高坎上，守护着自己从死亡线上营救出来话，可是，怎么也拨打不通。
很快，赵小花冷静下来，她想：如果今天不把这些学生疏散出去，灾难还会发生。必须想办法把学生送出山去。
晚上10点钟，赵小花带着十几名还没有家长来接的学生向山外走去。他们相互搀扶着，山路已经被地震震落的岩石和山体泥土挡住，山路根本不通，赵小花带着学生抄小路，翻山越岭向山外走。终于在第二天赶到了离出山还有一半距离的路程。第二天，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赵小花带领经过千难万险逃出来的学生，继续沿着石停江往下游走，赵小花隐隐约约看见石停江对岸有什邡的救护车在那里接应。“有人了，有人了!”赵小花和逃出来的学生惊喜地再次流出了眼泪。
（3）
“我们是党员，让我们留下吧”。
这是发生在什邡市红白镇中心学校十几名教师中的共产党员向党组织请求参加抗震救灾工作动人的一幕。
在党组织的指挥下，一支由十几名教师中的共产党员组成的“共产党员救灾队”，活跃在红白镇最危险的救助现场。
他们的行动，如同一盏灯，使那些深掩在废墟下的幸存者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他们的行动，如同一面旗帜，使那些没有了主心骨的群众，纷纷聚拢在这面旗帜下。
一名老师弓着腰，张开双臂，像母鸡护住小鸡那样，怀里拥着3个学生。老师被上面砸下的砖块击中遇难，而她怀中的学生有两名得救!
这位教师叫汤鸿，是红白镇中心学校小学部二(2)班的班主任。这名26岁的女教师，自己的孩子才7个多月大。
汤鸿毕业于广汉师范学校，2001年到红白中心学校工作，兼任语文课和音乐课。地震发生时，汤鸿正在三楼给五(1)班的学生上舞蹈课。她一边喊着“不要慌”，一边组织学生往楼下跑。不幸的是，刚跑到二楼的楼道，坍塌的砖块砸倒了她……
30岁的张辉兵老师帮助十多个学生逃生后遇。在废墟中发现张辉兵的遗体时，大家惊讶地发现，他的一只手臂指向逃生大门的方向，那是他指挥学生转移的姿势。25岁的王邹明老师来回折返到教学楼营救学生，不幸遇难，一名学生成功逃生后含着眼泪说：“是王老师救了我……”
前面的学生成功撤离后，八（1）班的教师李德明带着最后一批十多名学生往楼底下跑。这时他发现，一楼和二楼已经塌了。是冷静地呆在三楼，还是带着学生往楼下冲？这个问题似乎容不得李德明再三思考。
李德明没有往下冲，而是指导学生紧紧地抱着三楼楼梯间的柱子。结果，除少数几人掉下一楼遇难外，其他十余名学生幸免于难。八（1）班共有学生58人，仅有2人死亡，1人重伤。
七年级（2）班教师蔡模杰知识面广，地震发生后，他运用自己掌握的救生知识，冷静地组织学生逃生，全班40个学生仅有一人在地震中遇难。
在红白镇中心学校，教师们的英勇表现感动了无数家长。校长孟明福的家就在学校背后，但他一直坚持抢救学生，而他的爱人和3岁的孙女被埋在地震废墟里。分管小学部的副校长钟思平一直在学校指挥着抢救工作，回家后才发现，他的爱人和岳母已经遇难。
灾难发生后，学校大部分幸存师生被转移出去，十几位党员老师组成的救灾队留了下来，在离废墟100多米外坚守。鲜红的旗帜下，四五位教师正在清理着散在地上的衣物铺盖、锅碗瓢盆。
虽然震灾过去一个多星期了，但危险还是会随时袭来，泥石流、山体滑坡、灾后疫情在考验着这些拖着疲倦身躯但依旧奋战在一线的能干。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教师还从没有离开过这里。程世林的儿子也在该校读书，在震灾中幸存下来后转移到其它安置点，因为通信中断，父子俩就再也没有通过一次话，更别说见面了。
眼下，他们正承担着灾后复杂而艰巨的任务：协助指挥部清理学校和遇难者遗体；处理初中和小学的危房和学校搬迁事宜；学校财产的安全转移；接待来访学生家长，做好安抚工作……
如今，驻守在这里的十几名党员教师心中存着一个最大的愿望：让我们的学生尽快重新回到课堂！这就是他们坚守在这里最朴实的理由。
5月12日14时28分，北川职业中学刚刚响起床铃，午睡的学生们纷纷起床准备课。15岁的母全泉突然感到地动山摇，将靠墙壁的床被震到了房屋中间，睡在上铺的同学被甩到了地上。极度恐慌中，母全泉和同学们扯起铺盖，顶在头顶上。
混乱中，一些学生试图冲出去，顺着走廊跑下四楼逃生。“大家不要慌，待着不要动。”班长王燕大喊一声，“当时宿舍楼走廊的预制板已经完全坍塌，如果走过廊就会踩空。其他班级一些学生就是这样遇难的。”
当时，老师杨清中刚好骑自行车进入学校大门。刚骑进大门，学校的大门和围墙在在他身后轰然倒塌，杨清中也摔倒在地。
他爬起身，看到了到平生最恐怖的一幕：成片成片的房屋正在倒塌，道路有的地方拱起，有的地方下沉，有的地方裂开了巨大的口子，山体滑坡，灰尘漫天。“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山崩地裂。”
强震之后，瞬间无比寂静。醒过神来的杨清中和幸存的老师们马上冲向学生宿舍楼。一共四层的宿舍楼，三楼住男生，四楼住女生。地震过后，宿舍楼的一楼已经陷入地下，宿舍楼两侧的楼梯彻底毁坏。“旁边的实验楼已经着火，困在楼上的学生惊恐万状。”
老师们组织起从三楼逃出来的高年级男同学，让几个爬上四楼。“看到师兄们上来，我们心安了很多。”母全泉说。爬上来的男生让女生扯下床上的床单，打成结，连成一根长长的绳索。绳索的一头系在牢固处，一头垂到楼下。
困在四楼的女生顺着这条床单连成的生命通道，一个接一个下来。
母全泉所在宿舍的19名女孩就这样一一逃生。杨清中所带的班级，一名男生随一楼沉入地底，两名女生在厕所遇难，其余人全部安全逃出，甚至没有一个学生受伤。
学校除少数同学跳楼下来以外，其他绝大多数学生，都在老师和高年级学生的帮助下，用同样的办法成功逃生。
带领学生转移到安全地带后，杨清中掉头跑向曲山镇小学。他的妻子唐春梅在那所学校任教。“地震的时候，唐老师正在讲课，在帮助5名学生逃生后，她返回教室想拉出更多的学生，可她再也没出来。”
杨清中赶到曲山镇小学时，学校已经成一片废墟。很多学生和唐春梅都被倒下的大梁压在下面。赶过来的很多家长除了哭号和呼喊，不知所措。杨清中顾不得余震未停，顺着倾倒大梁下的狭小空间爬了进去。
他在教室门口看到了自己的妻子，把她拉了出来。里面还有很多被困的学生，又帮着家长们往外挖，直到筋疲力尽。
幸存的医务人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小瓶注射液，帮唐春梅吊上点滴。“药品不够用，药品滴得特别慢。她的状况越来越不好……。
在这场抗震救灾战役中，那些一生中没有走出三尺讲台的老师们有很多有还是最后倒在了终身守望的讲台上。
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讲台也是战场。
因为，他们知道在危难之时，如果离开了讲台，也就遗弃了那些可爱的学生，那和临阵脱逃的将军没有什么两样。
因为，他们更清楚，身教比言教更有说服力。所以他们用生命选择了崇高，他们用人性的光芒照亮了所有因恐惧而绝望孩子们的求生之路，他们用职业操守给后来者写下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字。
让我们永远记住那些闪烁在星空下的老师们的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