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ME Communications | 华东师范大学和马尔堡大学揭示泥炭藓宿主与环境核心细菌如何协同塑造泥炭地稳定性

原创于 2025-12-14 20:53:12 发布 · 424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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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华东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苔藓实验室与德国马尔堡大学等单位合作完成的一项研究，首次将泥炭藓核心微生物精细划分为“宿主特异核心”和“环境核心”两大功能组，并证明这两类核心菌群在维持泥炭藓群落稳定性和生态功能方面承担着截然不同却又相互补充的角色。该研究以“Host-specific and environmental core bacteria differentially shape the stability and function of the Sphagnum phyllosphere”为题发表在ISME communications期刊上，系统解析了亚热带山地泥炭藓–枯落物–土壤垂直梯度上的细菌群落组装机制与功能分工，为在全球变化背景下理解和保护泥炭生态系统提供了新的理论框架和实证依据。

泥炭藓：从“碳库工程师”到“微生物平台”

泥炭藓被誉为“冷湿地生态系统的工程师”，通过调节水分、酸度与养分循环，支撑了大面积泥炭地的形成与全球长期碳汇功能。以往研究表明，附着在泥炭藓表面的微生物，尤其是能够固氮、氧化甲烷和参与碳循环的细菌，是维持泥炭地功能不可或缺的“隐形伙伴”。然而，大多数研究只关注藓体本身，对其上方枯落物和下方表层土壤这一完整的垂直系统关注不足，也难以回答一个关键问题：藓体上的“核心微生物”究竟是泥炭藓主动筛选的“真伙伴”，还是从周围环境中被动“带进来”的“随行者”？

首次在亚热带山地泥炭藓系统中拆解“核心微生物”

研究团队以浙江百山祖国家公园为样区，沿海拔梯度选取 5 个泥炭藓优势生境，在每个样点同步采集枯落物、泥炭藓和表层有机土壤样品。通过高通量 16S rRNA 扩增测序、DADA2 精细 ASV 解析以及多种群落生态与网络分析方法，团队系统刻画了这一垂直系统中的多样性格局、系统发育结构、群落组装过程及代谢潜力。

结果显示，土壤层具有最高的物种丰富度和网络连通性，而泥炭藓和枯落物的多样性相对较低；但泥炭藓表面细菌群落与枯落物和土壤显著不同，其组装过程偏离中性模型，主要受强烈的宿主筛选等确定性过程驱动，而枯落物和土壤则更多受随机扩散和生态漂变等随机过程影响。这表明，泥炭藓不是被动“长菌的基质”，而是一个主动筛选微生物的生态滤器。

将“核心微生物”拆成两类：宿主特异 vs 环境核心

在此基础上，研究进一步从泥炭藓样品中筛选出在 ≥80% 样品中出现且丰度 ≥0.1% 的“核心细菌 ASV”，并根据其在枯落物和土壤中的分布特征，将核心群落拆分为三类：

泥炭藓特有核心（SU）：仅存在于泥炭藓，不出现在枯落物和土壤中；
在泥炭藓中显著富集的核心（ES）：三种生境均可见，但在泥炭藓中丰度显著更高；
环境核心（EC）：在三种生境中广泛共存，但在泥炭藓中并不富集。

其中，SU 与 ES 共同构成“宿主特异核心”，代表被泥炭藓强烈筛选的“真伙伴”；EC 则代表通过风、水流等途径从环境中持续“输入”的环境核心。分析发现，虽然 EC 在核心 ASV 数量上占 42.6%，但仅贡献了 27.8% 的总丰度；相反，宿主特异核心（SU＋ES）虽数量略多（57.5%），却贡献了 72.2% 的核心丰度，凸显了其在泥炭藓微生物组中的主导地位。在系统发育与分类组成上，泥炭藓核心微生物中一个极为醒目的“主角”是候选门 Eremiobacterota：1）在宿主富集型核心中，其 ASV 占比超过 60%；2）但在周围土壤和枯落物中却相对罕见。

已有研究表明，该类群常见于酸性、贫养的极端环境，具备高亲和力氢氧化、自养碳固定乃至潜在固氮能力，可能在低营养条件下通过“吃空气中的氢”和“自养固碳”为系统输入能量与养分。此次研究指出，泥炭藓很可能通过生态筛选，将Eremiobacterota 等优势类群“招募进来”，成为支撑亚热带泥炭系统碳氮循环的关键微生物伙伴。

一类负责“稳结构”，一类负责“抗打击”

该研究创新性地将群落稳定性拆解为三个互补指标：1）平均变异度（AVD）：反映群落组成在空间上的一致性；2）物种关联强度（正负关联比）：衡量菌群间合作与竞争的平衡；3）网络稳健性：模拟节点丢失时网络的“抗打击能力”。结果表明，宿主特异核心（SU＋ES）与环境核心（EC）呈现出“此消彼长”的功能分工：1）宿主特异核心丰度越高，AVD 越低，群落组成越稳定，但网络连通性与稳健性反而下降——类似于“结构稳定、但连接较松散”的专一型系统；2）环境核心丰度越高，群落组成变异增加，但物种关联强度与网络稳健性显著提升——更像是“组成更灵活，但网络更耐冲击”的冗余型系统这意味着，在泥炭藓–枯落物–土壤垂直系统中，宿主特异核心负责“稳结构”，环境核心负责“抗打击”，两类核心菌群以截然不同的策略共同支撑了泥炭藓微生物组的稳定与韧性。

结构方程模型进一步表明，pH 和海拔等环境因子既通过改变枯落物和土壤群落的“收敛程度”，间接影响不同核心组的丰度，也通过重塑整体群落结构，间接调节碳与能量代谢潜力。值得注意的是，宿主特异核心与环境核心对整体群落结构的影响方向相反，一个“拉近”，一个“拉开”，共同塑造了泥炭藓微生物功能景观。

在全球变暖、降水格局改变以及人类活动不断向高山和湿地推进的背景下，亚热带泥炭藓生态系统的脆弱性和恢复力已成为前沿关注焦点。该研究表明，未来环境变化不仅可能改变泥炭藓微生物的整体多样性，更可能通过调整宿主特异核心与环境核心的“配比”，进而影响泥炭地碳汇功能和生态稳定性。识别并保护这些关键核心类群，有望成为未来泥炭生态修复和近自然管理的重要切入点。

本研究论文的第一单位为华东师范大学生科院苔藓植物实验室，通讯作者为华东师范大学生科院副教授舒蕾，第一作者为德国马尔堡大学博士后尹相博，共同第一作者为华南师范大学生科院特聘研究员Lee Ping Ang。其他合作作者包括（英文名）Rui-Liang Zhu , Hamed Azarbad , Hai-Hang Ni , Meng-Lu Chai , Changqing Liu , Fanhao Kong , Ling-Juan Liu , Sheng-Long Liu , Yi Ma , Han-Di Zhou , Zhen-Sha Luo , Xue-Kai He , Li-Xin Ye , Hao Li。其他合作单位包括：马普陆地微生物研究所和浙江百山祖国家公园龙泉自然保护中心等一线保护与管理单位。该项目由百山祖国家公园经费支持（2023JBGS05）。未来，团队将进一步结合宏基因组与转录组技术，验证候选核心类群的真实代谢功能，并在时间序列尺度上检验宿主特异与环境核心的长期稳定性和响应模式，为泥炭生态系统在全球变化情景下的风险评估与恢复策略提供更精确的科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