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佘太古城

一

一段古城遗址，一条曾穿越苍茫的的大漠丝路，一排商铺林立，人声嘈杂叩响过千年足音的老街，总是让我有诉不完的情怀。

每当来到佘太古城，用心灵触摸散落在残垣断壁下的一砖一瓦，用心聆听来自远古的回声，敞开双臂怀抱佘太古城的时候，仿佛可以看到藏匿在历史深处的那些生活富庶、男耕女织、坐看云起落的佘太居民是如何从千年风云变幻中一路跌跌撞撞地走来。当目光追寻他们枕河而居、至善为乐以及诞生、成长、鼎盛，或许还有衰落、新生，或许顽强地存活在这座老城的血脉里的时候，突然发现昨天曾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喜怒哀乐，也许构成了这座老城的灵魂与故事。

从历史的深处，将目光移向佘太老城四周，随山起舞、蛇行龙游。青山依依、绿水环绕、百里田畴、山水交汇，又让这幅泼墨山水画多了几分正气、儒气、贵气与灵气。回望查石太山上岩画上有关水的图纹，如水跌宕，又似水奔腾。它记载着佘太人曾走过的一条坎坷曲折的、又是与命运抗争的路。这些岩画，如同穿越时空的文化坐标，启迪人们对水的有关思索。

是的。你如果看不懂查石太山上的岩画，也就读不懂佘太人的深沉与厚重；听不到佘太人在嘶哑中含有眼泪与苦涩、在激越中穿插着哀婉与悲凉的酒曲儿，就更不知道佘太人的奔放与浪漫。

我们把时间推移到1928年初春的一天。安北设置局主持修缮大佘太古城墙，民工们在清空古城墙旧根基时，发现了沉睡在古城墙旧根基里的一块宋代残碑。残碑上的字迹模糊，人们只推测出一个“佘”字。这块残碑的出土，当时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但民间口口相传：这座历史古城与抗辽巾帼英雄佘太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佘太君究竟与大佘太有无联系？浩繁的史籍中尚无明确的记载。但是佘太君以及佘家军所处的时代，正是中国走向残唐五代时期。这个时期先后经历了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等地方割据政权。同时，辽、北汉、北宋和西夏都曾经在安北地区建立过自己的统治区。据《宋史·折德扆传》记载，佘太君的父亲折德扆承袭其父的爵位，后唐同光二年（924年）又升为府州刺史。他历仕后唐、后晋，累官至振武军切度使、安北都护。

安北都护府，唐朝中后期为管理突厥部众所设立的管理机构，并长时间寄居在唐天德军城。当时的唐天德军城，据《旧唐书通理志》和《新唐书地理志》记载，元和以后就在乌梁素海南岸。又据《王北辰西北历史地理论文集》，唐天德军城就在大佘太安北一带。

佘太君随父在安北时年仅10岁，长大后随父抗击辽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不管佘太君与佘太城的故事是否真实，佘太君的家国情怀已经融入佘太人的血液之中了，并且作为安身立命的信条代代相传。

“涣决华夏， 赫赫文明；仁风远播，大化周行；倭寇施暴，旷世未闻。同胞何罪，遭此罹难！华族同心，血铸长城，共御外侮，重振乾坤！”这是佘太人在传说中的杨六郎的拴马桩前传唱的一首祭歌，这首歌也将人们带进一段血腥的岁月。

1938年农历三月二十四，这是佘太老城最血腥的一天。这天，日军出动精锐三千余人，在装甲车、飞机等的掩护下，由固阳沿明安川血洗大佘太老城。日军占领佘太老城后，将商铺、住房烧成灰烬，同时抓捕、杀害了五百名手无寸铁的当地老百姓。

“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阵之时，则忘其亲；击鼓之时，则忘其身！”在从日寇手中收复佘太城时，抗日军民就是唱着这首战歌攻克佘太城的。
　　
二

在佘太老城一条寻常巷陌，吴家老酒馆在岁月的掩埋下已经找不到它昔日的繁华。

有资料显示，同治六年（公元1867年），湘军运粮官郭向荣在五原、中旗乌镇开设了隆兴长，又在乌镇、大佘太设立广盛隆分号，同时将乌镇增隆昌缸房的酒大师傅乌生调到大佘太的广盛隆开办缸房。广盛隆开办缸房后，由于佘太城处在草原丝路的中枢地带，与蒙古人的白酒贸易需求量与日俱增。1870年11月至1873年10月，在内蒙古考察的俄国学者普尔热瓦尔斯基有过这样的记述：蒙古人喝的白酒是从汉人那儿弄来的。只要是前往中国内地运货的商队，就一定免不了顺便带酒回来。1903年，外蒙古军入侵佘太，将众多商号、缸房捣毁！有文记载：酒流盈尺。1936年，吴仲平的吴家老酒坊开张了。同时，通顺泉、通永顺、福合西、忠后堂、广厚泉、通合义、天巨德、德光源、永盛兴、福义公等多家商号也陆陆续续办起了缸房。在众多缸房中，吴家老酒坊由于启用了乌生、苗二邦等酿酒名师，酿制的纯粮酒甘甜绵爽、回味悠长，很快成了丝路上做白酒贸易的商客们的抢手货。然而，吴家老酒坊的命运也跟其他民族企业一样，不久就被日本商人八木的东洋酒坊挤垮了。吴家老酒坊被挤垮了，但酒脉却代代相传，苗二邦传给了苗三仁，一直传到了吴仲平的孙子吴海创办的内蒙古佘太酒业。
　　
三

千年的风吹干了岁月的印痕。佘太老城墙虽然经历了雨淋、雪埋、雷劈、风剥，瘦骨伶仃，但仍然支撑着一座老城一条老街最美好的故事。在一段老城墙下，俯首就是一片彩陶。这片彩陶与红高粱成熟时的颜色一样，它的流水纹如远古人形，让人们产生无尽的联想：这些粗线条是否是勾出佘太川的第一个播种者？他们播撒的是收获，也是理想、希望；他们酿造的是生命的延续。也许他们也懂得酿酒的秘境：深层岩溶水富含多种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酒是生态环境的产物，酒品是人性的艺术，酿酒呼吸山水间、氤氲秘境处。酿酒人往往性情温柔、心态静好，没有杂念。他们在酿造中发现了自然之美，也发现了自己的深情。哦！我读懂了！读懂了一座老城曾经发生过的 故事，也读懂了它的山、它的水、它的土、它的粮，还有它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