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减少呼吸量可以强健心脏

2001年9月11日上午，我接到妻子西尼德打来的电话，她让我打开电视新闻。听到纽约五角大楼发生的事情，一阵寒意瞬间穿过我的全身，就像灾难发生在自己家旁边一样深受打击，我和西尼德刚刚在三个月前参观了那座美丽的城市。
就在同一天，另一场悲剧发生了，尽管它没有像恐怖袭击那样被媒体广泛报道——这一天，仅在美国就有3,000人因心脏病和脑溢血失去了生命，这是美国健康三大杀手中的前两名。同样的悲剧在9月12日和13日仍在发生，而且持续到今天。双子塔的倒塌将永远铭刻在人们的记忆里，但心血管疾病的受害者只会被他们最亲近的人记住，我们无法预测“9·11”这样的灾难性事件何时会发生，但我们可以通过关注自身情况尤其是心脏健康，享受生活与亲人的陪伴，健康长寿。
已经知道保持血管健康的方法还不够，真正能够实施它便可以健康长寿。本章将探讨一氧化氮的作用，以及相关呼吸技巧——以保持良好的心血管系统健康。
1867年，瑞典化学家、发明家、实业家阿尔弗雷德·诺贝尔（Alfred Nobel）将硝化甘油混进硅胶，发明了比硝化甘油单独使用更为稳定的炸药。尽管他的发明最初是用于爆破石头，但后来却成了战争和毁灭的代名词。数年后，医生们发现同样的化学物质能有效地降低高血压，治疗心血管疾病，如心绞痛。硝化甘油进入人体后分解出一氧化氮，能为心血管健康提供惊人的好处。诺贝尔晚年得了心脏病，医生给他开了硝化甘油的处方，但他拒绝服用，还给朋友写信说：“这真是命运的讽刺，他们给我开硝化甘油在体内服用！还取名为特里特林，避免吓到化学家和公众。”遗憾的是，诺贝尔错失了具有如此巨大破坏力的物质进入人体后的好处。
1896年，诺贝尔因脑溢血去世。根据他的遗嘱，大部分财富用来设立诺贝尔基金，“奖励那些给人类带来巨大贡献的人”。没人知道诺贝尔奖的本意，包括爱因斯坦在内的很多人士认为，诺贝尔是为了减轻良心上的自责而促进世界和平。为了消除发明炸药的负面影响，诺贝尔希望每年都进行盛大的仪式，表彰那些为人类作出巨大贡献的人们。
呼吸所产生的一氧化氮能预防心脏病
或许是命运的捉弄，诺贝尔去世100年后，罗伯·佛契哥特（Robert F. Furchgott）、路易斯·J·伊格纳罗（Louis J. Ignarro）、费瑞·慕拉德（Ferid Murad）三人因发现了一氧化氮能促进心血管系统健康而获得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当年诺贝尔要是听了医生的建议，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又被称作“万能分子”的一氧化氮，产生于体内全长10千米的血管中，此外鼻腔的鼻窦血管也生产一氧化氮，一氧化氮给血管传递“放松、扩张”的信号。一氧化氮过少，血管就会变细，心脏为了把血液送达到全身，不得不增加压力。想要形象点理解，可以想象浇花的水管有一处打结了，水遇阻力不能自由流动，要想让水从另一头出去，就必须加大送水的压力。持续的高血压让动脉血管受损，导致斑块和胆固醇的积聚，也可能造成血液凝固。如果血液凝块并形成阻塞，就会引起心脏或大脑缺血缺氧，引发心脏病或脑梗死。
一氧化氮对人体健康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能降低胆固醇，防止血管中斑块沉积并预防血栓形成，而血管中高胆固醇含量、斑块沉积、血栓，这些都大大增加了心脏病发作和卒中的风险。前文提到的诺贝尔奖得主、著名的药理学教授路易斯·J·伊格纳罗说：“一氧化氮是人体的天然屏障，可以防止所有这些疾病的发生。”
充足的一氧化氮能够让全身血流顺畅，确保重要器官获得充足的氧气与营养。当血管松弛时，心脏输送血液的压力也变得正常。增加一氧化氮的方法有：缓慢的鼻腔呼吸，定期适度的体育锻炼，以及食用产生一氧化氮的食物。
当一氧化氮在鼻窦和血管中产生时，通过温和而平静的鼻呼吸，就可以将其输送到肺部与血液中。卡罗林斯卡学院一氧化氮药理学专家乔恩·伦德伯格（Jon Lundberg）教授说，人的鼻腔能制造大量的一氧化氮。当我们通过鼻子呼吸时，一氧化氮会跟随气流进入肺部，促进肺中血液吸收氧气。
美国国立卫生研究所的大卫·安德森博士（Dr David Anderson）认为，呼吸方式是调节血压的关键因素。众所周知，缓慢轻柔的腹式呼吸能让血管扩张，但导致血压持续下降的原因还不完全清楚。貌似合理的解释之一是，缓慢的呼吸引起了人体的放松反应，改善了血液的调节和血管的扩张。
运动也会促使血液加速流动，进而刺激血管内壁生成更多的一氧化氮。广岛大学生物医学科学研究生院的研究团队展开了一项有趣的研究，比较了不同强度的体育锻炼对血液流动产生的变化。所谓“运动强度”就是运动者本人对运动的费力程度的判断。以一般的步行运动为例，大部分人都感觉“运动强度低”，这是因为持续做不费力气、没有气喘，不需要时间来恢复体力。发表在《循环》医学杂志（Circulation）上的这项研究发现，低强度运动消耗的能量和逛街消耗的能量一样多，血液循环不能提高到理想状态。相反地，高强度运动包括速度快的各种运动，实际上恶化了血液流动。只有中等强度的运动，如快步走、慢跑或骑自行车，能够增加一氧化氮的生成和全身的血液流动。
多吃能够产生一氧化氮的食物
运动是增加一氧化氮的好办法，食物、膳食补充剂、鼻呼吸也有同样的效果。我在与爱尔兰越野跑教练约翰·道恩斯（John Downes）的交谈中得知，他鼓励运动员们喝甜菜饮料，理由是可以提高运动状态并减少肌肉痉挛。约翰是一个从不把精力浪费在没有成果的训练上的人，我决定认真研究甜菜汁的功效。
我了解到埃克塞特大学进行的一项研究，证明甜菜汁中富含生成一氧化氮所必需的硝酸盐。研究人员召集了一组19～38岁的男性，在一个星期内每天喝一杯甜菜汁（约480毫升），结果发现，与只喝水的小组相比，喝甜菜汁的实验组运动时所需的氧气量“显著减少了”，骑自行车的时间延长了16%。更有意思的是，喝甜菜汁组的人原来未患高血压的，血压也降低了，但仍在正常值范围内。研究结论是，喝甜菜汁后做仅次于最大强度的运动时所需的氧气减少了，这是“其他任何已知的方法都不能实现的结果，包括长期的耐力训练”。
除了甜菜汁，有助于生成一氧化氮的食物还有鱼、青菜、黑巧克力、红酒（每天一杯的量）、石榴汁、绿茶、黑茶、麦片粥等。需要减少食用的食物是肉类和加工食品。正确的饮食和适当的膳食补充也可以促进一氧化氮的生成，效果因年龄和遗传基因而不同。饮食生活的稍微变化及鼻呼吸就能够保障心血管系统的长久健康。
减少呼吸，给心脏输送足够的血液和氧气
大多数人从来没有对心血管健康有过片刻的思考，想当然地认为心脏可以工作70年或更久。但是出现与心脏有关的问题时，发作对象并不局限于有心脏病史的人。有时年轻健康的人也可能出现心脏问题，如果做了正确的准备就完全可以避免。所谓正确的准备就是增加一氧化氮的生成，改善呼吸方法。
1909年，美国生理学家杨德·亨德森博士（Dr Yandell Henderson）对呼吸和心率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开创性的研究。在一篇名为“碳酸缺乏症和休克：二氧化碳对调节心率的作用”（Acapnia and Shock – Carbon Dioxide as a Factor in the Regulation of Heart Rate）的论文中，亨德森描述了他是如何通过改变肺部换气状况来调节狗的心率的，从每分钟40次心跳或更少到每分钟200次心跳或更多。亨德森指出，即使是“轻微减少动脉血的二氧化碳含量，也会导致心率加快”。
几年前，我指导过一位名叫特莎的女子，她因受苦于心跳过快来找我求助。她在安静时的脉搏是一分钟90次，平均情况是60～80次，让她有“心脏会从胸腔跳出去”的感觉，她十分苦恼，咨询了好几位专家，都没找出什么原因。
为了找出问题的真相，特莎进行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还做了心电图。好消息是，她的心血管系统是正常的；坏消息是，仍旧找不到她心跳过快的原因。体检之后，特莎自认为得了某种现代医学不能医治的病症。
有这样问题的不只特莎一个人。已故的胸腔科医生克劳德·拉姆博士（Dr Claude Lum）留下了许多与特莎类似症状的患者记录，他们在身体检查中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所有这些案例的一个共同之处是换气过度，这一看似无碍大事的习惯成了病人抱怨与不适的“神秘”原因。
特莎和她的丈夫用尽了传统的解决办法，后来发现了我的方法，当听到换气过度可能是心悸的根本原因时放心了不少，反正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他们报名参加了我的课程。
第一次来诊所时的特莎看上去非常健康，她30岁出头，身材小巧苗条。在未被她觉察到的情况下，我对她的呼吸观察了几分钟，虽然她是用鼻子呼吸，但每隔几分钟就叹息一次，有时还耸起双肩做大呼吸。我见过很多经常叹息的人，通常都有焦虑的症状，叹息和呼吸一样，是不容易觉察到的习惯。尽管叹息是下意识行为，但在本人意识到要叹息前，仍然有控制和消除的方法。
我和特莎说，治疗心跳过快最重要的是停止叹息，要求特莎每当感到要叹息的时候，应该屏住呼吸或咽回去；如果碰巧漏了一个，应该屏住呼吸10秒钟以弥补呼吸过多。我还指导她做放松练习，并教她轻呼吸到正确呼吸的练习，这套训练10分钟为一套，一天做6套。此外，在日常生活中，特莎也开始关注自己的呼吸，确保始终沉静地呼吸。
一个星期后，特莎和丈夫又来到我这里。特莎说她感觉平静多了，并带来了一个神奇的消息：她的脉搏下降到正常水平，每分钟60～70次。特莎是我第一次经手的因换气过度而影响心血管健康的案例，我永远也忘不了，因为它清楚地证明了换气过度如何以一种完全不相干而又看不见的方式影响我们的生活。
为了证明呼吸对心率的影响，我经常让客户在几秒钟内快速地用嘴做大呼吸6～7次，几秒之内，他们便能够感觉到脉搏加快了，之后，我再要求客户练习轻柔、缓慢、放松的呼吸，并观察脉搏减慢的速度。如果呼吸频率和呼吸量对心脏的影响如此直接且显著，那么我们需要好好想一想，错误的呼吸习惯将对心脏的长期健康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心脏是人体的重要器官。与肌肉一样，心脏正常工作也需要充足的血液和氧气，正如亨德森所说，呼吸量超过正常的代谢需求量会导致血液中二氧化碳浓度的降低。
有了低碳酸症（亨德森称其为碳酸缺乏症），血流量会减少，到达心脏的血液随之减少，导致心血管系统功能出现问题。血液中二氧化碳减少，红细胞释放氧气的数量相应减少，输送到心脏的氧气量也会减少。相反，呼吸量降低到正常水平，血液中的二氧化碳会增加，血流顺畅，氧气送达全身，心脏则能发挥正常功能。
呼吸量增加，心脏问题也会变多
每年都有体格健壮的年轻运动员死于突然的“心脏骤停”，这些突发性死亡不仅是对亲友的莫大打击，对整个社会都有着长远的影响。
在对本书实施调研的过程中，我发现健康的运动员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也可能经历心脏骤停或心电图异常，这使得我对此方面的好奇被完全唤起。毕竟这看起来似乎不太可能发生——大多数运动员正处于人生黄金期，饮食健康，不吸烟，胆固醇和血压水平都很正常。除了个人无法控制的遗传倾向，还有什么因素会造成运动员的心脏骤停问题呢？就此方面的相关调查中，有几项是针对心电图异常来探索其与心脏骤停问题之间的关联。
心脏跳动过快、过慢或不规律的情况通常被称为心律不齐，当心电图的电子信号（控制时间和心跳节奏）显示呈现完全混乱时，一般会发生心脏骤停现象。此时心脏已无法正常向周身有效供血，除非得到及时救治，否则将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而对此最有效的挽救方式就是心肺复苏术，即通过电击实施心脏纤颤状态。虽然心脏骤停来得毫无预警，但仍有迹可循——会出现心律不齐、胸痛、眩晕、昏厥或类似流感症状等情况。运动员心脏骤停前通常会感觉头晕、不适，随后就会倒下并停止呼吸，因大脑血氧不足迅速失去了意识。除非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血液循环，否则将对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更严重的结果便是死亡。
有研究表明，年轻运动员通常会出现特异性心电图变化情况，这应该是心脏对于常规训练的适应反应。而特定情况的心电图异常则被解读为运动时心脏骤停的可能性前兆，如T波倒置或ST段低平。这说明显著性的心电图异常对于年轻健康运动员可能意味着潜在心脏疾病的初期信号。
ST段低平被看作心血管血液循环降低的一种表现，也说明这一异常与心脏骤停是有关联的。一项针对1,769名无冠心病史男性的调查中，有72例死亡发生于随后的18年访问中，而这些死亡男性的心电图显示，运动时他们的ST段并无明显低平状态。
前面提到换气过度会减慢血流速度，从而导致输送至心脏的血量不足。那么这样一来就产生了一个问题：我们吸入空气的量会是引发心脏骤停的重要因素吗？在我看来，是的，对于年轻运动员心脏问题方面的突发性死亡，这是需要重点考虑的因素之一。
希腊佩特雷大学就呼吸量对心电图结果的变化影响进行过一项研究。实验中，474名无显性心脏疾病的志愿者将呼吸量增加，每分钟30次换气，持续了5分钟，以达到换气过度的效果。而其中72名志愿者的心电图显示有异常，包括ST段低平及T波倒置，而80.5%的异常发生在换气过度的1分钟内。有趣的是，这项调查中，年龄、性别、吸烟习惯和高血压并未对心电图异常整体情况产生影响，就算是绝对健康的人也有可能因换气过度而显示一些异常。
普通人换气过度是基于每分钟30次换气的频率，如果持续5分钟，运动员在进行中等及高等强度的活动时每分钟大概要增加至50～70次，那么会出现什么相应后果呢？他们是否该被传授一种可以将呼吸量控制在健康程度的方法，使得锻炼时换气过度反应对心血管健康的影响最小化？
心肌梗死或心脏病发作是流向心脏的血液严重减少或完全停止时发生的一种状况，心脏供血严重不足使得部分心肌受伤或死掉了。心脏病发作多发生在运动中、运动后或者有很大的心理压力时，都是呼吸量超过了代谢所需量，肺和血液中的二氧化碳减少，血流减少从而使得流向心脏的氧气也减少。
高达10%的心脏病患者有呼吸过多的症状。一项研究显示，3%～6%的患者在罹患心肌梗死后不久，做的冠状动脉造影结果显示是正常的，说明心肌梗死并不是因为潜在的心脏疾病，而是换气过度导致的。
换气过度导致流向心脏的血流减少，这对某些人来说或许是发生心肌梗死的部分原因，对某些人来说或许是全部原因。这也正说明呼吸方式及由此导致的血液中二氧化碳的浓度对心脏的健康有巨大的影响。
接下来将讨论有心脏问题的人——包括曾经有过心脏病发作经历的患者是不是比正常人呼吸量多；减少呼吸量是否有助于降低心脏病发生的风险；然后再探讨一下通过改善呼吸法能否预防心脏病。
正确的呼吸方式可以缓和心脏病症状
某些类型的心脏病人似乎比健康的人呼吸更重、更急促，当他们调整呼吸，呼吸量趋于正常时许多症状会减轻。如果这些人刚开始就学会轻呼吸，那么他们是否就不会得心脏病了呢？
某研究召集了20个患有中度和重度心脏病的患者，测量得出他们的呼吸量在每分钟15.3～18.5升之间，和正常值4～6升相比是普通人的两三倍。这与其他研究结果基本相同：慢性心脏病患者的呼吸量多于健康人。呼吸过多的心脏病患者在运动时也容易出现气喘，看静处时呼吸就知道运动时的呼吸状况，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呼吸过多的恶性循环就是这样形成的。
从这项研究中可以明显看出，呼吸方式是心脏健康的一个重要因素，显示得出呼吸量增加与慢性心力衰竭的正相关关系，换气过度不仅会降低心脏泵血的能力，还会使回流心脏肌肉的血液减少，导致心脏氧气不足。
2004年，一项以男性心脏病患者为研究对象的报告发表在欧洲《欧洲心血管疾病预防与康复》杂志（European Journal of Cardiovascular Prevention and Rehabilitation）上，55名男性在心脏病发作后，接受了为期两个月的呼吸训练，之后再做呼吸量的检查。结果显示，病人每分钟的呼吸量大约显著下降了50%，从18.5升降到9.8升（正常呼吸量是每分钟4～6升）。这个研究结果显示，心脏病人的呼吸远远超出自身必需量，但仅仅通过练习正确的呼吸法，呼吸量就可以降低到接近正常水平。不仅如此，上述患者动脉血液中的二氧化碳浓度也显示增加了，从33.2 毫米汞柱升到正常范围最高点的44.2毫米汞柱。基于呼吸量和呼吸功能的改善，该研究者建议，呼吸训练可以作为心脏病发作后一种有价值效果的康复措施。
多年来，我目睹了许多呼吸量大大超过其运动水平所需量的年轻运动员。这一章我试图为大家说明过多的呼吸量与心脏供氧的关系，以及由此产生的心电图异常、心脏病发作和慢性心脏病。没有足够氧气的心脏不能承受激烈的运动，但是年轻健康的运动员因无法预见的心脏病发作而死去的新闻接连不断，每当看见这样的新闻我就在想，如果学会正确的呼吸法，用鼻子呼吸，这样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不管是运动员还是普通人，呼吸量是决定生死的大问题，亟待引起全社会的关注，哪怕只是挽救一个年轻的生命也是值得的。